关灯
护眼
字体:

(伪装者同人)鳏夫独白(25)+番外

作者: 毛巾moli6 阅读记录

当提篮桥沉重的铁门被打开,我一眼就望到了寥寥几人中的大姐。像我们这些囚徒,在入狱前就被亲人划清了界限,来迎接我们的家属少之又少。正可谓:此门走出也无家,一阵春风两眼花。我入狱时是早春,衣衫太薄,这三年在监狱里身体也差了,不足以抵挡寒冬。我大姐带了一件我的旧大衣,一穿上,才发现我竟瘦了这么多。我挽着大姐的手,在黄浦江腥臭的河风中走着,路旁的灯杆、树干上都挂着丑化四人帮的木偶,昔日的崇拜者成为了今日的糟粕,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老百姓太容易被政权左右。

大姐说,明楼,家里又只剩下咱俩了。

一九七七年的一月,我收到北京大学的来信,他们邀请我回到学校讲课,振兴这十年来被打压的学界。我让大姐辞退了她在菜场的工作。我大姐的手不是用来掏鱼肚子的。我带她去了北京,依然租住在我上学时住的那间四合院。我将阿诚的那盆君子兰也带了过去。十年之后,故地重游,时过境迁的沧桑感让我泪盈于睫。日子算是好过了一些,我开始动笔继续写我的“认罪书”——或者说,我这十年的回忆录。

七二年的夏天,在明台从桂姨那里得知我与阿诚的关系后,他并没有跑来质问我们,也没有立即将我们举报。那一天阿诚是约好要去县城里给明台送些山里的野菌干果的,当他到达明台的宿舍时,发现桂姨躺在了血泊中,而明台举着一把刻刀,惊恐地看着阿诚。阿诚毕竟是我教导出来的孩子,他镇定地走过去,将明台手里的刻刀拿过来,他打了盆水,擦掉明台脸上溅到的血珠子。明台说,阿诚哥,我杀了你妈妈。桂姨脖子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阿诚把她的尸体拖到一边,擦干净了地上的血。然后他对明台说,她不是我妈妈。

很快,门外传来了脚步声,阿诚让明台赶紧走。明台问阿诚他是不是和我通奸。阿诚没有理会他,告诉他,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明台骑着自行车一路狂奔到林场,当他告诉我阿诚被捕,我们再从林场反回到县城时,已经是黄昏了。时间太短暂,阿诚根本来不及布置现场,他杀死了桂姨这件事几乎无法翻案。我趁着事情还没被曝光,托人让我进看守所看他。阿诚坐在铁栏后,似乎很镇定。他说,大哥,我完蛋了,你快送明台走。

明台是必然要送走的。阿诚破坏了现场,挪动了桂姨的尸体,即使翻供让明台去顶罪,他也难逃干系。明台犯了大错误,已经不敢再向我辩驳要留在东北完成他那劳什子的“革命”。此时王天风已经知晓了桂姨的事情,我打电话给大姐,说东北去苏联肯定不行了,王天风监视严密,你得让明台走航线,从上海去香港。

我望着阿诚,他还那么小,却要背负这么重的责任。我将手穿过铁栏的缝隙,搂过他,我们隔着这道冰冷的栅栏相拥。我知道阿诚一旦接受审问,那些觊觎我地位的人将会不怀好意地折磨他,逼迫他说出一词半句的我的不是。阿诚在我怀里,说,大哥你放心,我不会把你供出来的。

我怕的就是这个。我宁可也被关押进监牢里,也不愿他一人承受下所有刑罚。我警告他不许把自己毁了。他却释然地告诉我,鸡奸是死罪,杀了自己的母亲已经必死无疑了,他不会拖我下水。

我知道我说什么也没用了。一九七二年八月三十一日,明台抵达香港。一九七二年十一月三日,阿诚接受审讯,被宣判死刑。当夜,我在王天风的门外站了一宿,深秋的寒夜几乎让我无法站稳。王天风最终打开门,说,明楼,我在北京就觉得你对他太好了,看来你们是真有嫌隙。我说,我把明台送走了,破坏了你的死间计划。但我还是想求你,求你帮帮阿诚。

王天风笑了,他说,你并没有破坏死间计划。然后,他对这个计划只字不提。多年以后,我想,在长白县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能有什么裴多菲俱乐部,那计划恐怕就是针对我们这拨上海来的知青制定的吧?

最终,我和王天风制定协议,我自首,说我是鸡奸犯,我强迫自己的弟弟和自己发生关系,此事被桂姨撞破后,阿诚因畏惧而杀了自己的母亲。而他则把阿诚的死刑改为无期徒刑。

我的政途算是结束了。我自己也要完蛋了。在自首的前一夜,我写了十几封信给我大姐、我表哥明堂、北大的导师、同学、林场的同事等帮助过我的人,我告诉他们,明楼要去远行了,感谢他们一路相随,希望他们生活愉快。

我在自首后,第二天阿诚就从死牢转入了普通牢房,而我的死刑判决书很快就下来了。我坐在冰冷肮脏的囚室里等待行刑队的到来,然而,我却等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梁仲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