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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香(网络版三部)(107)+番外

那三个壮汉跳下车,他们刚才说道并没请贴,所以场子里也不可能有他们的座席。

孙把式抹抹汗,跟我说:“老爷子,咱这就走吧?”

我点一点。

鞭子还没扬起来,忽然刚才那壮汉又跳上来坐在了车辕处:“喂,借坐一会儿,等我兄弟找来座椅板凳你们再走。”

孙把式脸色极是难看,可也不敢说什麽。我招招手,他钻进车里来。

“咱就等一等吧。”

我也只能这麽说。

不过,武林大会……

谁来主持的呢?

台上三通鼓响,有人从侧面阶梯登台,步履轻捷,到了台上,抱一抱拳,团团鞠了一躬:“多承各位武林同道前来与会,敝庄不胜感激,招呼不周,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底下人声一静,听他说些什麽。

我知道这人是杨简的手下,听他又说:“可事有不巧,敝庄主身染重病,起不得身,不能与各位切磋详谈,此次大会由敝庄副庄主维持进行,望各位海涵。”

我微微一怔。

底下有些骚动,便有人问:“宁庄主生了什麽病?可要紧不要紧”

“副庄主是哪一位?”

“这会是不是……”

我从车帘缝隙中向外看。

擂台正前方有一席座位,用檀木屏围起,上有罩顶,两旁有便装的护卫。可是那护卫的站姿神态,我一眼便看出他们是哪里来的。

那棚里坐的?

……难道是?

原来他亲自来了麽?

从心庄没有大张其事寻我,其实……我心中有数。

一来大会之期已届,来了不少人,这时候若说庄主失踪出事,怕是人心涌动,群情不安。秘密的找寻也不敢张扬。

况且……

我已是废人,一个废人,寻回来做什麽呢?

我已经命不长矣,想必龙成天心中有数。泄密是不会的了,也不可能再做什麽手脚坏他的事情。

我靠在车壁上,孙把式说是去解手,下车後一直没回来。我猜他多半是怕了这等场合,避到一边去了。

台上那人说完话,便看到杨简纵身跃上。他轻功极佳,这一下身法虽然没有什麽出奇,可是姿势美妙,轻灵如燕,下面人一片喝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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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慢慢缩回头来,听著坐在车辕处的两人拼命鼓掌叫好。

车帘放下来,却挡不住外头的喧嚣。

龙成天已经亲自来了麽?应该是他没有错。他那几个贴身侍卫我见过无数次,气势身形都没错。

应该是他来了。

不然,杨简也做不得这里的主。

只是现在的从心庄鱼龙混杂,他亲身犯险,难道不怕两年前的事再重演一回麽?

算了,关我什麽事。

他既然敢来,必然有万全的准备了。

我把包袱拍平,头枕上面。

只盼这两个人快快下车,我早早赶我的路去。

忽然车壁上有人轻轻敲了两下:“车里是哪一路的朋友?敝庄今日事多人杂,招呼不周,还请不要见怪。”

车辕上那两人生恐被漏下了,跳下地大声道:“我们燕江三雄你有没有听过?我是老二刘洪纲,使一口连环大背刀,这我三弟张振金,铁胆暗器功夫好得很。”

那人道:“久仰久仰,两位请至东场喝茶暂歇,回来也好观看比武论剑。”

刘洪纲大声说:“我们是来比武的,不是来看人比的。”

那人说道:“二位勿急。比武论剑,须先去庄中报录,以便安排。总不成大家一拥而上在擂台子上打混战。二位且请先喝茶休息,回来报录过了,明日後日必有安排,东场中设了茶座,二位请罢。”

便听燕江三雄里两人的脚步声急踏踏的走远了。

真是,这两个人头脑太简单,更何况他们还有个老大不知道去了哪里,他们也不知道等一等。

正好他们走了,我也走我的。

可是孙把式不在……我不会赶车!

想了想,实在不想再踏上从心庄的地面,再说,虽然我现在已经垂垂老矣,保不齐还会露什麽破绽叫人怀疑,不宜下车。

还是老老实实守车待兔吧。

正想换个姿势再窝回包袱上,车壁又被轻敲了两下:“车内的朋友,请下来歇息宽坐,用些茶点。”

我声音沙哑:“我是过路人,不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主人不用客气,我们即刻就走。”

想著或许是杨简他们吩咐了庄丁们热情迎客,的确是周到有礼。

那人道:“这会儿庄子大门已闭,车马都出不去。这位朋友听著年纪也不轻了,在车里挨一夜怕不能够,庄内有客房可以招待。”

我吃了一惊,掀开车帘向西望。果然大门已经关闭,正在上那极粗的门闩,虽然那门对练过轻功的武林人物来说不算一回事,可我现在是万万出不去的。

青影一闪,有人替我把车帘全部撩起,很是面生,我并不认识他,想来是新调派来的。

“老先生请下车,我们自有人引路。耽误您的行程,真是十分抱歉。”

我十分不情愿:“我雇的车夫……”

“刚才关门前是有人出去的,现在已经是进不来了。不过不妨事,明晨门打开时,老先生再去寻他也容易。”

我没办法,抱著包袱慢慢爬下车,身体微微佝偻著,垂著头。

“您请这边走。”

到处都是人,耳朵里全是嘈杂的人声。台上没什麽正式比武,台底下的人正在自行活动,有相识的互相拜望叙旧,不相识的正在寒喧客套。

我抱著包袱,跟著身前那人曲曲折折向後走。一字排开的客房,他信手推开靠东一间的房门:“您请歇息一会儿。”

我迈进屋里,那人躬身便出去了。

真是……转了一圈,还是回这里来。

把包袱放在床边,我慢慢坐下。

应该……不会被人发现的。

毕竟,已经老迈得面目全非的我,恐怕旧识是不会认出来了。

旧人旧事与现在的我之间,隔了何止是千山万水。

不知道是不是人来得太多的关系,连窗外的蝉儿都不叫了。

在地下深埋数年,只有几十天的阳光下的生活,蝉鸣是欢歌,还是哀歌呢?

前几天的一场大雨,一定又冲去不少的蝉。

时已入秋,恐怕它们也没有气力再去鸣唱。

我……也与它们差不多,人生的路,到这里已是快要走到尽头。

可我并没有虚度,我起码,也曾经在阳光下,纵情欢笑过。

明宇……给过我最好的时光,无忧无虑的快活。

我从桌上倒了一杯茶喝,干粮是自备的。抹过脸擦完手,和衣躺在床上。

明天一早……就走吧。

大概人上了年纪之後精神是短乏的。我迷迷糊糊,不知道睡了多久,睁眼看看外头,还是黑天。

翻个身再睡……再醒来时天仍未亮。

唉,早知道这样,当初应该把龙成天那黄金镶宝石的小怀表摸出来。

起来想倒水喝。可是……

我四下里顾盼,一团黑,真真是伸手不见五指。今天又阴天麽?不然窗上应该也有月光才是。

我走了几步,摸了又摸。本该离床只有一步远的桌子呢?

心里悚然一惊。

脚下踏的不是白天所见的青砖地,而是软软的毡毯!

我心里一惊,脚下发软,一下坐倒在地。手摸到床前脚踏上都裹著实锦,一点锋角也没有。

心里隐隐约约的明白,伸手再摸床腿床栏,触手柔软坚实,全是包裹好的。

战战惊惊起来,向左向右向前走了足有十步,仍然摸不到墙,看不到亮。

这根本不是那间客房。

没有门,没有窗,没有家什器物,只有一张床,还包住了所有坚硬可伤人的棱角。

这是什麽地方?从心庄里怎麽会有这麽一间黑漆漆的屋子,又怎有这样一张古怪的床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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