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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江山(51)

“哈哈哈哈……”陈希亮被逗得大笑起来道:“罢罢,父给你找个蠢媳妇,到时可千万别哭鼻子。”

“我还是希望能自己找……”陈恪很认真道。

“休想。”陈希亮觉着,这话题不该再继续下去了,又弹他脑门一下道:“去安慰安慰二哥,别让他真跳下去。”

“哦……”陈恪便走到船尾,跟两脚悬空在水面上的二郎并肩坐下,便看到他幽怨的目光:“你们还有点同情心么!人家正伤心呢!”

“有什么好伤心的。”陈恪捡起船上一片小石子,用力丢到水中:“我要是你,绝对不会轻言放弃!”

“怎么不放弃?”

“她不是还没嫁人么?没嫁人就有希望!”陈恪又扔出一块,这次打出了水漂,他得意的举一下右拳道:“退一步说,就算嫁了人,也一样有希望。”

“嫁了人咋还有希望?”二郎瞪大眼道。

“大宋朝离婚又不稀奇,”陈恪经验丰富道:“你可以第三者插足么。”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二郎郁闷道:“人家是青梅竹马的表兄妹,我插的进去么!”

“那就算了吧。”

“若能这么简单就算了,我也不配说喜欢她。”想不到,平日里温和老实的陈二郎,还是一颗情痴种子呢。

说完,他拍拍屁股想站起来。却被陈恪一把拉住手臂:“你不想放弃,就去争取,休要拖泥带水,淋漓不尽,让人不快!”

“我怎么争取?人家都订婚了!”陈忱都要抓狂了。

“就算是结婚,我也能帮你把新娘抢回来!”陈恪怒其不争道:“要不是江水还凉,真想把你丢下去清醒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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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希亮的意,是让陈恪劝劝二郎,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非在苏家找。若让他听到,陈恪竟一个劲儿的给二郎鼓劲,非得气歪了鼻子。

好在他这时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一方砚上。陈希亮想打开包袱找些干粮果腹,谁知摸到了这玩意儿,拿出来一看……只见这方砚台,颜色似鱼鳞般,有着闪烁浅碧的色彩。且石质细润光滑,微显道道脉络,敲之能发出悦耳的声音,显然绝非凡品。

“这是哪来的?”陈希亮举着那方砚沉声道。

“苏老二送我的,”陈恪道:“说是自家地里刨出来的,送给我做个念想。”

“这个败家子!”陈希亮骂一声,但显然不是骂陈恪:“竟将此等祥物送人!”

“这方砚很有来头么?”陈恪好奇问道。

“嗯,我之前见过这砚。”陈希亮点头道:“苏老泉说,是去岁苏轼在后院凿地戏时发现的。他小心将石头磨成了砚台,才发现这石头不仅磨墨容易,而且能使磨好的墨水保持长时间的润泽。”

“苏轼便拿给家人看,家里人都说很好。苏老泉更是赞美说:‘这是天赐你文字学识的象征,你应该把它当成宝贝来使用!”

“苏轼果然对那砚宝贝的不得了,就连我,也只给看过一次。”陈希亮指着那砚台底盘道:“你看,这里还有他题写的砚铭呢:‘一受其成,而不可更。或主于德,或全于形。均是二者,顾予安取。仰唇俯足,世固多有!’”

“这书法,可比你强出不止一截啊。”陈希亮大摇其头,心里却暗叫道:‘显然比我也高一截子……’说完才收回赏玩的目光,惊奇道:“这么贵重的东西,他怎么会送你呢?”

“可能是看我顺眼吧。”陈恪摇头道。

“也不知苏老泉是否知道。”陈希亮想一想,呵呵笑道:“罢了,就让我儿也沾沾文学之气,啥时候苏老泉要再给他。”说完他一边收起那方砚,一边定定盯着陈恪道:“认识了苏家二郎,我儿有没有压力?”

“没什么压力,他才华比任何人都高,多我一个也不算什么。”陈恪想一想,慢条斯理道。

“嘿……”陈希亮简直没气死,他怒目而视道:“我陈希亮的儿子,怎能未战先怯呢?!”

“……”陈恪不回话了,显然不以然。

“看来……”陈希亮不愧是老姜,马上拿定主意道:“必须要让苏家人住到我们家了!”他太清楚陈恪骨子里,是有着强烈的骄傲好强的。就不信和苏轼一起学习,他能甘心差的太远。

第47章 包黑子很稀罕么?

回到家,李简就找上门来,陈恪给他递个眼色,朝陈希亮打个马虎眼道:“李老板来取酒曲了。 ”

“去吧。”陈希亮笑道:“这几天不在家,急坏了李老板。”

“不碍事不碍事。”李简打个哈哈,便跟着陈恪穿过正门,往库房走去。

在宋代蜀地,一般人家住吊脚楼,有钱人家住公馆……基就是北方的四合院。当然在青神这种小地方,住公馆也不能说明你是个人物。

陈家是个三进四合院,进门转过影壁,便见作客厅的北屋五间、作佣人房的倒座房一排七小间。原也有东西厢房,在陈恪的力主下拆除,使场院东西长度增加到十丈。又以大方青石铺地,在角落放置石锁、箭靶,安上了单双杠,作兄弟们锻炼身体之所。

从客厅和两侧的耳门,都可以来到第二进。这一进有正厅三间,左右各带耳房两间,前有走廊,又有东西厢房各三间。一般来说,第三进才是主人家起居的正房院,但陈家连个女眷都没有,父子五人只在第二进生活起居,便已是绰绰有余了。

二进正厅当中一间,是饭厅,也是陈希亮审查功课的地方。左首一间,是陈希亮和五郎、六郎的卧房。右首一间,是二郎和三郎的卧房,两个耳房都是书房。

三间东厢房基闲置,只放放杂物。三间西厢房却被改作酒曲库房,门窗里都藏着铁栅栏,平日里大门紧锁,钥匙陈恪随身带着。

打开丙号库房的门窗,让里面的空气流通一会儿,陈恪才和李简走进去。房里呈回字形摆满了一般大小的陶缸,陶缸里是即将发酵好的酒曲。

其实酒曲是足够的,酿多少酒都没问题,关口是青神橘园就那么多,就算把所有的椪柑都用来酿酒,也不过年产十万斤原酒。产能上限摆在那里,按照官府的条件‘和买’的话,还不如上吊自杀得了。

这才隔了三天,李简整个人瘦了一圈,腰都有些佝偻,他扶着酒缸问道:“三郎,可有程了。”

“眉州的榷酒商是谁?”陈恪掀开一口酒缸,用木瓢舀起一勺色泽浓郁的酒曲,轻轻嗅着。

“彭山毕明俊。”李简道。

“和眉山程氏没关系么?”陈恪有些失望道。

“当然有了。若没有程家的帮衬,他怎能把玻璃春,从原主手里抢过去?”李简一脸理所当然道:“毕大官人是宋夫人的表哥。”宋夫人是程浚的妻子。

“原来如此……”陈恪缓缓点头:“毕家生意如何?”

“天下名酒泰半在蜀中,竞争自然激烈。但第一个档次的雪曲酒、剑南春和泸州窖地位超然,不受什么影响。争抢主要集中在次一档的汉州鹅黄酒、荣州琥珀酒、眉州玻璃春、郫-县郫简酒、临邛临邛酒上,这五家皆以市民消费主,所以都用平价走销量。谁家卖得最好不清楚,但卖的最差的是眉州玻璃酒无疑!”

“什么原因?”

“毕明俊是个外行,还喜欢作威作福、苛待工人。酒场里的雇工,期满没几个再待下去的,结果‘玻璃春’的酒味越来越差,要不是仗着专卖,怕是早就关门歇业了。”李简摇头叹气道:“可惜呀,可惜。”

“我们对他们有何影响?”

“影响是有一些,但不会太大。”李简想一想道:“因我们不走店铺,而是卖原酒给各地酒商,他们分销出去。且咱们每年产量不到十万斤,这样分到各地还能有多少?影响不到那些专区专卖的榷商。”

这种陈恪精心设计的销售方式,目的便是避免对某一地区的官营酒业冲击太大,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也正是得宜于这种方式,黄娇酒场才顺利的发展壮大,直到发生这次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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