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销金(12)+番外

作者: 予椽 阅读记录

在满身的糖香里被周檀一把轰走。

青帐用长生木支撑,拆下木架能轻松移动,辎重部照旧寻不到人,赫连聿扛着一截长木兜兜转转路过他,刚张开的调笑嘴被人阴沉的神色骇得合回去,她撒开脚连奔带跑,活像正有人撵着打。长木挂在身上深深浅浅往地上敲。

周檀搅着糖浆回头看,含糊地出声:“赫连。”

“沿着寒烟江走,过不几日便能到凉州城。城里驿馆总比餐风露宿强上些。”

他虚拢着身前人,隔掉扑面而来的风:“父君一贯溺爱她们,长得歪了,也总扳不回了。”

“有些姑娘……”他慢慢把眼从那堆笑得响的人身上转回,只放在赫连允身上:“看起来像是南郡人士。”

“战火一起,总归受罪。二十年前的南北界上,流民也多。”他答得简短,眼神微沉。

周檀若有所思地向后靠,不经意里偎上了几乎发烫的热源。

身后人骤然错开,又绷直了身,一路沿着河岸快步走:“我去营中。”

这两人,周檀望他背影,一时好奇地想,走路怎么都仓仓促促像是被人追着撵。

作者有话说:

感谢并期待反馈。

第6章 、观水云

——似水似天——

凉州城里光景正好。

比不得南郡的缠绵南洋的热切,也总有些泼辣的眼光转在身上,掺着两岸南北交杂的风,卷出一派糅合了张狂与温软的春色。

大君一早离了驿馆去凉州府议事,百无聊赖的周檀跨着马,在院外撞上了翻了一半墙的平凉侯,一时颇有些墙头马上的尴尬涌上心头。

别家的痴男怨女,讲的是断肠的遥遥相望,不执手也要相看泪眼,这两人在墙角互相戳着看,却叫周檀想起了话本里姑嫂偷情的满篇废料。他张了张口,索性拨转马头向外冲。

“公子……”平凉侯挂着一条腿也要高声喊:“你又往何处去。”

“与你何干。”连马都甩着尾一路奔走。

月笼纱织成的朱梅灯罩满街悬挂,销金窟里温柔刀也断人肠。

姑娘的花名悬在玉牌上连成串地在春风里响,阵仗极大的花舫在含烟水上悠悠地行。

世上的席面总归差不多,南郡的北地的,南洋的东海的,逃不离酒色财气,盘不出贪嗔痴妄。

周檀侧身向楼阁下望,花舫正停,隐约听得见酒令与笑语,浑浑噩噩叫人醉。

“凉州伎的盛名天下耳闻。这青菏姑娘生得甚美,只怕搁在南郡玉京城,也绝不失色。”

“这是你不知了,青菏姑娘本是南郡女,自然是闺阁品貌。”

这名姓陡然让人晃了神,周檀聚起些不知是怒是怅的心绪,眉心微微拧起。

「清河」叫在有情人口中是软语温存,叫在父辈口里也是一腔绕指柔,叫在悠悠众口上早不知变了几分味。

清河公主生得摇曳活得张狂,总叫满城姑娘又羡又怨,生男总想唤清和,生女便要青河、青菏、晴和地叫,无所不为地为后辈讨个彩头。

文渊帝时的玉京城,宽松到避讳也不提,世家草莽男男女女,同席饮酒都是常事,直到新帝勒紧了这个散风的袋子,要将人言,一并勒紧了不许漫讲。

满城池的清荷,早也不够莹绿了。

“公主一生圆满,情场战场皆得意,儿女也能绕膝,为人父母,总归是想求个圆满。”

周檀记起玉京城里的错杂人言,又在心底嘲弄出声:“惶惶之世,何来圆满。”

他手腕舒展,长云佩越过满堂鼓乐觥筹错,一把击下了纹着芰荷的玉牌。

举座皆静。

赫连聿在后巷拔足狂奔,鹰隼一般逾过连串的墙头,跃进燕云楼的凉州部。

遍地开花总该伪装,燕云楼在南郡唤燕云,进了凉州便要犹抱琵琶半遮面,叫声燕聿坊,只是取名风格万分的一以贯之,颇有些破罐破摔的懒于伪装。

赫连允旋着指尖的匕,听着她在耳际喘,神思平静。舆图摊得平整,山川河道走得清晰,陈年纸张年份远,但总算是保存得尚可。

赫连聿一手扶腰一手扯上桌案的角巾,革带在腰上缠,沉甸甸地一路晃,她摸出断得叫人分辨不清的刀剑残片,齐整地排上了桌案。

“官府的做派,陆家的箭,这刀虽不能言语,但未免也眼熟得很。”

三方汇聚,泥沙俱下,连北地的游民都掺进了半只脚,要拿这生疏的刀,去割南郡被推出的靶,铺自己不知所云的路。

“士子门阀。”他略微嗤笑,不再接续。

世家既然有满门悍骨的,也有藏污纳垢的,红凄凄朱门轰然一扣,里面何等模样,总归是外人看不清楚的一团。

周檀隔着珠帘等了不多时,便有侍子持莲灯来。碧纱织就的帐幔卷得凄凄缠缠,十六七岁的小娘踱着莲池颤巍巍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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