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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者之爱(62)

作者: 汞齐 阅读记录

“最近状态不是很好呢。不过没关系,尽力就可以了!”

真澄试着安慰我。但或许是被我传染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泄气。

这时我才发现,相比与我自己意识到的无能为力,来自真澄的同情更令我难过。

偏偏是我——连这种事也做不到,就算努力了也做不到——现在,就连真澄也对我失望了。

可转念一想,我是因为什么才费尽心思去做这些我不擅长的事情的?不也还是真澄吗?

蓦地,我将低垂的目光扬起,重新看向真澄。这些天来的暴躁与郁结上涌,影响视线,给这近在咫尺又仿佛远在天边的人的脸上蒙了一层叫人迷惑的雾气。

“你也觉得我做不到吗?”

“可能会很困难。我只是觉得,结果不是最重要的——呜哇!”

——

自己当时为什么要这样做——放在事情发生的几分钟以后,我也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可能我的心中一直存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面积攒着多年以来无从发泄的暴力情绪,最近的焦躁使得它在一瞬间变得高涨起来,将我的理智吞没了。

我不应该这么做——在被克制的声音阻止前,那股暴力的冲动掌管了我的身体。

我看见真澄向后倒去。攥成拳状的我的手出现在视野中,先是耳鸣,听不清声音,紧接着整个耳廓都开始发烫,拳面吃痛。

这时,我才我终于意识到自己这拳落到了真澄的脸上,且出拳极重。

大概这些天来我锻炼的成果全部浓缩进了这一拳中,仅仅一次出手就令整条手臂肌肉发酸发胀。

真澄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原本走路轻飘飘,这么挨上一下完全站不稳,身子往后一倒。

他的身后是一圈瓷砖贴面的花坛,我们刚好走到转角处。真澄的运气差透了。

他用手护着头部,但花坛边沿磕到了他的腰,身子斜了一下,正面直愣愣地撞上了地面。

我一下子慌张起来,一时也想不起什么,手没了知觉,甚至有点发麻。

就好像将手伸进了滚烫的水里,一张皮都快被揭掉了。突然发生的事态把我给打蒙了,不知该如何应对,心中生出一种想要落荒而逃的冲动来,脚步却跟粘了胶一样迈不动。

真澄从地上爬起来。他看上去和我一样懵懵的,不说话。他用手背擦了下脸,也没看向我,只是低垂着眼睛。

我看见他的手背上沾了一小块亮晶晶的血渍,小小的一块,像一滴红色的眼泪。

第46章 、当我们谈论……(一)

即便我再怎么试图装出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也无法否认。

与真澄的关系因我的一时不快而闹僵后,我总觉得生活中少了一些东西:热情。想着只差最后一点时间就到运动会了,临门一脚时放弃不值得,为此仍继续练习长跑;

奔跑时却如驱动一具机器一般,又或像是在完成一个任务——一件我本没有心思去做的事。

有时我会想起前些日子佐佐木与我的对话。当时,她见原本课间不会迈腿的我居然动真格地开始运动了,露出一副十足讶异的表情。

“怎么回事?山岸,你是山岸吧?不是什么外星生物假扮成了山岸的样子吧?”

“你这话说得也太失礼了……”我忍不住皱眉头,“有到那种程度吗?”

“对不起啊。”她也知趣。被我这么一说,原本打趣的语调立刻回复成了严肃的状态。

参加展会那时我就察觉到了,佐佐木的第六感有时灵得吓人,即便是毫无依据的猜测有时也能一语中的。

“可的确是太反常了。我是说,我没想到有一天你会做以前完全不会做的事。是因为之前你说过的喜欢的那个人吗?”

怎么联想到的?她这么冷不丁的一问,着实让我有点猝不及防,一时间没想到应对的方法。

迟疑的那一下被当成了默认。紧接着,佐佐木再次睁大了眼睛:“说中了?不会吧?”

——这种事就算承认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心说,顺势点了下头。

“我明白了。看起来你的确很喜欢那个家伙。”

——

事到如今再回忆这些对话有什么用呢?

我和真澄之间的维系已经被绞断了。尽管是因为一个看似微不足道的理由,但现阶段似乎没有修复的可能。

我原本是很讨厌那些在黑天鹅事件发生后试图用各种理由牵强附会的学者的,现在我成了这样的人:连我自己都无法理解当时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可倘若不找出个能说服自己的借口,总有些声音在我脑海里打转。

它突然地冒出来——在任何松懈下来的时候。多数时是佐佐木的那句话,因为它足够短,又一语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