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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者之爱(61)

作者: 汞齐 阅读记录

他说的话里有百分之七十并不靠谱,我在旁边无意听见,也就左耳进右耳出。

“说起来,以前你们学校的井上学长是要准备考东大吧?”

“你怎么连这种事都知道?太吓人了吧!”

“这有什么?学校里从你读的国中升上来的人不少吧,换句话说井上也是名人了。这是之前我偶然听人聊天说到的,其实我没见过井上呢。”

“井上。”——在我听到这个姓氏的瞬间,脑海中立刻有一股冲动涌上来。

情绪比思维更先到一步:首先是一股五味杂陈的情绪上涌——也许是震惊,也许是不知从何而起的愤怒,杂糅到一块儿混合成一锅叫人气堵的不快来;紧接着,理智才迟迟开始反思:或许不是之前看到的那个井上呢?叫这个姓的人也不少。

“你按照之前晨会发言上的学生会长想象就好了,他的打扮气质都和那人相似。算是附和学生会长刻板印象的人吧,但看起来开朗一些,人也长得高很多,哈哈。”

山崎一边笑着一边说。

“他后来怎么没来阳岛念书呢?”

“家里在东京的业务越来越多,他就跟着父母去东京了。”

这也符合之前真澄的说法。这么听下来,之前我见到的井上很可能就是这位。

如果说那段时间的我的心就好像积满灰尘的仓库,于不合时宜的时间出现的这个名字就好像突然点亮了小小一簇火焰。

点亮,随后在多日的积灰里膨胀了,爆开了,像灼热的烟火似的。

与此同时,我又好像身处于冰冷的水里,脚上系着重物,往会将我全身压扁击碎的身处迅速的坠去了。

第45章 、Tansan To Chi(二)

像一滴红色的眼泪。

维系我和真澄之间关系的纽带——漫画,现在看来真是十分脆弱的、微不足道的东西。

我的心头是炽热的,四肢却冰凉到有些麻木。至于山崎和森田的声音,也像是隔着几米深的水远远传来的一般,模糊地听不清楚。

反而是另一种声音愈发清晰——尖锐的嘲弄声死死纠缠着我:山岸,你好歹该有些自作多情的自觉吧!

我也不知该作何表现,木然地坐在原地,脑子里早就一团乱麻。

自己对真澄的感情有多不切实际,在此之前我早已有预期。

然而,人们同样可以通过无意识构建起的不切实际的自信来获取仿佛能跨越那些的错觉。

纵使我一遍遍向自己重复“尽管我和他都是男性……这不重要……”,最终致命的一击,却是从我一直忽略的方向飞来的。

就像是为了抵御即将到来的洪水与大雨而修建起房屋后,平躺在床上长吁一口气的人,透过天窗,看见了向这里飞驰而来的、天幕一样大的木星。

这令我不得不再次开始审视自身:我是个有吸引力的人吗?对于这个问题,我无法给出一个肯定的回答。

我一如往日地奔跑,看起来就好像是在藉此消解内心的苦闷一般。

真澄也察觉出了变化。当他问起有什么烦恼的事时,我不知该作何回答,仅仅只是将眉头蹙得更紧,闭口不谈。真澄见我不想回答,也就不再追问了。

他替我计算着长跑花费的时间。结果令我的焦虑程度更上一个台阶:临近运动会,我的状态反而不如前些天了,就像是到达瓶颈期一段时间之后,非但没有提升,反倒过早地摔进了衰微的大坑里。

最后一圈跑下来之后,我觉得胃部不适,脑子也不大清醒,不得不靠在附近的座椅上歇息一会儿。

我听真澄念着这次长跑花费的时间,口鼻黏在环抱起的手臂上,不顺畅的气透过衣服呼出来,眼睛里湿漉漉地看着他,心脏跳得很快。

我为什么要跑步呢?我真不擅长做这个。我只是觉得必须让自己稍微变好一些才行,否则就不好意思再站在真澄身边了。

但这样做真的有用吗?听见森田与山崎的对话之后,我又开始怀疑起来。

将近十分钟的时间里,我沉浸在行将呕吐的感觉中,稍微动弹下都难受得要命。

最难受的时候,就像是胃被人攥在手里,挤抹布似的遭人拧了一圈。

为什么会这样呢?我反思着这个问题,一时间,映在我眼里的真澄的脸也像水里的倒影般扭曲起来,逐渐变成一副面目可憎的模样。

我在勉强什么呢?

与真澄一同往操场边上走去,我们的书包都放在那里。我的脸上仍有一片浓重的阴翳驻留,迟迟不见消散。

苦闷的情绪在我胸口驻留着,迟迟不见消散。我听见真澄的脚步声,很轻。

他走路总是很轻的,今天却较平常稍重。我低头看着真澄的脚,鞋子还与往常一样,是一双黑色的反光的精致皮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