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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璧(254)

作者: 照破山河 阅读记录

刘曜大气不敢喘,干涩道:“五弟……很有雅兴。”

刘昭眼中的失落清晰可见,他顿了顿,道:“自我到行宫以来,日日得见三哥,三哥每日的态度都与今日无异,三哥可知道,我想的最多的什么?”

最好不是要我的命。刘曜恐惧到了极致,突然想到了这个。

他摇头,“五弟,你知我一向愚钝,不如五弟明说罢。”

“我时常想起我们小时在宫中的日子,”刘昭神色之中似有追忆,“陛下子嗣单薄,如我等同龄者少,皇后怕我们在宫中无人陪伴,性子养的孤僻,就令家中有适龄孩童者的命妇带子女常来宫中,太子殿下……”他一顿,刘曜极力压制住自己的害怕,如常地与他对视,“太子殿下总是众星捧月,花团锦簇一般,我与兄长,反而少有人亲近。”

刘曜道:“可见事实白云苍狗般变化无常。”

他指的并非是触柱自绝的刘昶,而是如今令他小心翼翼对待的刘昭。

“是变化无常。三哥少年时同太子殿下交往不深,反而你我亲近,”刘昭笑了笑,笑容中的落寞却清晰可见,“当时宫中不少人都感叹我与三哥虽不是一母所出,却亲近的宛如同父同母的兄弟一般,不知兄长可还记得吗?”

刘曜万分警惕,道:“我自然记得。”

“我与三哥皆是陛下之子,于皇位自然皆有指望,只不过先前有太子,东宫之位不可撼动,所有的年头不过痴心妄想,现在太子病逝,东宫空悬,”刘昭微笑道:“三哥可有意?”

刘曜不知道自己脸色有多难看,但总不会比他们那个缠绵病榻的父皇好到哪里去。

刘曜道:“只因……”

刘昭摆手打断,道:“我奉陛下之命来此,然一路艰难险阻三哥可知晓?我来时万事小心,甚至不允许生人靠近,生怕谁递过来的食水有毒,亦或者要对我拔刀相向。”

刘曜惨白着一张脸道:“五弟的意思是,在怀疑我?”

刘昭道:“三哥全然无辜吗?”

电光火石之间,刘曜心中已闪过无数种念头。

他叹笑,“原来如此,原来五弟邀我赴宴,是为了寻个罪名扣在我身上的,五弟既然认定了是我,欲加之罪,我又有何好说?”他虽然在笑,然而尾音颤抖,说着,眼泪簌簌落下,他一面落泪一面笑着说下去,“五弟,罪名已经网罗编织好了,接下来是不是要摔杯为号,刀斧手进来,将我分尸,对外称我重病不治了?”

刘氏皇族都生得好样貌,刘曜哭得并不惹人反厌,反令人心生恻隐。

也只有眼高于顶如乔郁等,才能觉得刘曜哭得像一盘脱了水的死鱼烂虾。

刘昭哑口无言。

刘曜说的最正确的一点就是,他并没有证据。

要是有证据,他也能狠下心来不顾兄弟情义,可并没证据说明刺杀他的人都是刘曜派来的。

刘昭无言地看着刘曜恸哭。

他把玩着酒杯,如刘曜所说,他若摔杯,必有人以捉拿刺客的理由冲进来,其后不容分辩杀了刘曜,之后随便找个由头解释刘曜暴毙即可,木已成舟,乔郁那般会见风使舵的小人想来不会掀起太大风波。

刘昭道:“我……我并无怀疑三哥之意。”

刘曜冷笑,没有回答。

刘昭几乎已将怀疑写在了脸上,此时再说不怀疑,岂不虚伪?

刘昭亲信一直在帐外等待动静,可里面并无反应。

允佩就站在他不远处,不知在若有所思地想些什么。

刘曜自觉哭得差不多了,以袖掩面,道:“为何还不动手?”

刘昭叹息道:“我在三哥胸中,竟成了一不折不扣的伪君子了。”

刘曜在心中大骂刘昭惺惺作态,面上却只擦泪,摇头道:“不敢。”

刘昭见他不哭,慢慢道:“我如何不知想杀我的人未……必不来自三哥,行宫中或者皇城中,不与我同路者甚多,想刺杀我之人更是比比皆是,我不能肯定,方才言语冒犯,”他起身,向刘曜躬身赔礼,“是我冒犯,还望三哥看在以前的情谊不要放在心上。”

刘曜急忙下去扶他。

“只不过,此事未必就与三哥无关。”刘昭道。

刘曜故作不解,“何意?”

“三哥一向同乔相交好,”刘昭道:“许是乔相想要三哥做皇帝故命人谋害我,亦说不准。”

刘曜道:“五弟却还是怀疑我。”他松开刘昭,与之拉开距离。

刘昭却道:“三哥觉得,今日陛下身体如何?”

皇帝身体确实比先前好上不少,刘曜只以为是刘昭带来的医生医术高明,道:“陛下身体虽仍不虞,但比半月前已好上太多,还得多亏五弟带来的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