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辞握住他的手,轻声唤道:“七叶...”没有反应,她脑中嗡的一声,难道...七叶没有在大火里出来?
“七叶,我是辞儿,你能听到吗?”千辞的手都是冰冷的。
“他听不见。”有声音自门口传来,千辞回首见到来人并不意外,这世上能在秦淮王府的暗卫和她的眼皮子底下来去自如的人没有几个。
她拍拍屠三的肩让他退下,没有注意屠三看见来人后怔愣的神色。屠三似乎这才如梦初醒,连忙离开,与老乞丐擦肩而过的时候不自然的撇开了头。
待他走了,千辞道:“说清楚。”
老乞丐走起路来歪歪扭扭,十分没有正型,他喝了口酒:“你不是都想明白了吗?这是他的劫。”
大概是见了太多生死,又或者是见到老乞丐觉得七叶不会有事,千辞这次很平静:“怎么救人?”
老乞丐斜眼瞥她一眼:“丫头,求人可不是这么求的。”
千辞:“千家名下的酒楼,你随便喝。”
老乞丐眼神亮了亮:“爽快。不过我可提前说好,我救是一回事,他活不活得过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千辞:“自然。”
老乞丐才娓娓道来:“他所经历的梦魇唯有他死方能停止,他此次受伤太重,你闯进去扰乱了他的心境,以至于他心绪不稳,又把你带进了自己的记忆。那是他人生中最深刻的记忆,也是他的心魔。”
千辞皱了皱眉,如此说来第一梦是七叶的梦魇,第三梦是七叶的心魔,第二梦是什么,于是问道:“心魔...只有一个吗?”
这次到老乞丐奇怪了:“你这话什么意思,一个就够了,再多几个还要不要他活了?”他“啧”了一声问:“难不成你还做了别的梦,除了这呆子你还梦见了谁?”
千辞也不跟他绕弯子,点了点头:“屠三,我的手下,刚刚出去了,这梦和他有什么关系吗?”
老乞丐正高举着酒葫芦往嘴里倒,听见这话突然停下了,自顾自看起手里的酒葫芦来,他晃了晃葫芦,又敲了几下,时而皱眉,时而深思,最后看着一个地方喃喃道:“跟了我这些年,还是坏了。”
千辞打眼一看,酒葫芦上下连接处多了一个小拇指粗的圆孔,像是用什么尖锐的东西锥进去的,只是...她与老乞丐面对着面,老乞丐自言自语时对着的是酒葫芦的另一侧,难道这孔是对称的,老乞丐看的那面也有一个?
正想着,老乞丐似乎又记起她的问题,把酒葫芦揣在腰间,不耐烦道:“不知道不知道,这么多破事我可管不过来。”
老乞丐脾气古怪,他说不知道,千辞就一点办法也没有,而且如今最重要的是将七叶从梦中拉回来:“七叶苏醒之事,还请前辈赐教。”
老乞丐:“这事啊,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他死还是活关键就是一个字。”他的手指在空中绕了一圈,最后点在了千辞的脑门上:“你。”
老乞丐接着道:“他的这场梦魇说白了是你引起的,有因便有果,有劫便有解,这个劫因你而起,就该由你而终。”
千辞:“我应该怎么做?”
老乞丐道:“拿着我给你的缘由枝,再进梦一趟把人带回来。”
千辞思量了片刻:“哪个梦?”
“梦中梦,也就是他的心魔。”老乞丐哼了一声,“接下来的话你听好了,我可不讲第二遍。”
老乞丐后来跟她讲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听完之后,千辞记起七叶说的那句“回首繁华如梦渺,残生一线付惊涛”,竟是如此。
“缘由枝只能烧半个时辰,进去后莫管莫问,看准时机将人拉出来,听见了吗?”老乞丐似乎有些不安,敲了敲桌子,闷闷的响声像是敲在千辞的心上,“记住,什么都不要管,什么都不要问,不然你俩就都回不来了。”
看到千辞答应后,老乞丐念念叨叨的,手上动作快速翻飞,忽地双目圆睁,定定地看着那树枝,只见枝头上竟真有火星燃起,烧起缕缕青烟,烟雾飘来,千辞闻见淡淡的清香,她心中不由叹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遇见七叶之后所听所见更是奇异非常,若不是亲眼所见,谁又能相信这些话本里才能见到的观景呢。
眼前一片模糊,老乞丐走上前不知又干了什么,朦胧间只看见他抬手时,露出破烂衣衫下的酒葫芦,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那个酒葫芦完好无损。
待千辞闭眼之后,老乞丐走出门外,看见守着的屠三:“露没露馅?”
屠三攥紧拳头:“没有。”老乞丐点点头,又回了屋。
屠三低着头,他撒了谎,其实他不是被水冲回来的,而是被那个老乞丐救下来的,那个乞丐对他说,这次洪水,他本来该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