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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存者偏差[无限](358)

花了这么久,他才从极端分裂的善与恶中找回自己,修复着道天堑,成为正常一点的人,可原来他们想要的就是极端的善,想要完美无瑕的实验结果。

令人作呕的记忆浮现得愈来愈多,他原以为自己遗失的记忆是澄澈的泉水,可真的想起,才发现它们只是冒着油污的、肮脏浑浊的污水,冒充清泉,汩汩而出,而安无咎无能为力,只能接受。

沈惕都听得到。

曾经的他也都见证。

他转过脸,看见安无咎的瞳孔中映满皑皑白雪,也听到他开口,声音被寒风吹散,“沈惕,我想起来了。”

“安无咎……”

他轻声念完自己的姓名,惨淡地笑了一下,笑容短暂得像是炎炎烈日下消融的冰雪。

“好名字。”

第120章 荣花之冠

人非圣贤, 孰能无过。

这一句至理名言似乎阻碍了一部分人类向未来前行的美好愿景。这些革新派已经无法将道德质素完全托付给教育,教育也是不平等的。

要是能人为干预,让人可以最大限度地变得善良, 从神经的程度, 从基因的程度,消除这个世界上犯罪与互相伤害的成因, 这样这个糟透了的世界,这个即将面临巨大考验的世界,才能美好地重生。

为此他们可以也必须要牺牲一部分的人, 他们是技术研究的基石, 是先于全人类迈出脚步的先驱者。

那些极端到近乎变态的实验, 除了过去反人类的侵略者与殖民者,没有谁这样大范围地实施。

安无咎和那些在战争中被注射细菌与病毒、被活生生冻僵四肢再浇上滚烫的水、被活着解剖或被迫接受肢体互换手术的人们①,又有多大的区别。

十岁到二十岁,他一半的人生在看不到尽头的痛苦与监视中度过,在他们的心灵净化实验下, 他的大脑也被摧毁,人性中的恶在一次次的惩罚中蜷缩。

压抑,压抑, 压抑。

他不可以有任何坏的念头。

这就是他们渴求的新人类, 只要他能存活下来, 能举世瞩目, 这项技术就可以被推广。

他们不需要新建一个乌托邦,只要消除人间的恶,乌托邦就会回归这片星球。

大雪中, 沈惕抱住安无咎。他很想将他藏进自己的斗篷里, 让安无咎可以隔绝一切痛苦的事。

他不想让安无咎再记起任何过去的经历, 尽管他知道这无法阻挡。

“你要是不喜欢这个名字,我以后都不叫你无咎了。”

安无咎的额头抵在沈惕的肩头,轻声笑了笑,“我都习惯了,这么叫我也不会不舒服的。”

沈惕像是忽略了他的话,自顾自地挑选着昵称,“亲爱的……宝贝……”

“打住。”安无咎抬起头,用一种拿他没办法的表情直视沈惕,“这些都不好,我受不了。”

沈惕一下子笑了出来,红色的耳坠晃晃悠悠,发出和雪地很般配的清脆声响。

“那叫安安好不好?”他抓起安无咎的手,晃了晃。

安无咎愣了一下。

“安安。”沈惕又叫了他一声,“你的爸爸和妈妈应该也是这么叫你的。”

安无咎的心底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感觉。他撇过眼,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是岔开了话题,“他们都走那么远了,我们快过去吧。”

“那我可就当你默认了。”沈惕懒洋洋走在后头,手拽着他的手。

寒风软刀子似的刮在脸上,安无咎向着盛大人群走去,试图放空自己。

在他想起那些事之后,一种疯狂的念头从他心里破土而出,暗流涌动,他想反抗,想杀了那些把他当做工具的人,杀了那个将他的命运推向深渊的始作俑者。

但安无咎很清楚,他做不到。

这些黑暗面都是压抑过后的反弹,他知道圣坛想要他疯狂,想要他杀戮下的极端情绪作为养料。

想到这些,安无咎就平复下来。

他不可能永远被利用。

吴悠看到前面的人们还在分发着那树皮纸,这东西怎么看都应该很珍贵,于是他特意问了问分发的人。

“这些都是谁写的?”

分发的人态度还算恭敬,但语气很严厉,“祭司大人,虽然您身份高贵,但在神的旨意面前,您各位与所有城民是平等的。这是大祭司请城中最年长的长者亲笔书写的,为的就是将神的教诲传播到每一个子民的心中。”

吴悠觉得不太对,如果只是普通的游戏道具,没理由会存在一些特意的空白,好像是在提醒他们,这里有空缺的线索似的。

他正要开口问新的问题,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是赶上他们的安无咎。

“那这位长者现在住在哪儿?”

那人指了指城中,“西面红顶红墙的房子就是他的住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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