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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安赋(前传)(53)

作者: 笔砚苍生 阅读记录

傅寒抿唇不语——家国面前,儿女私情不值一提。若此次退兵,朝廷必会震怒,也寒了众将士的心。天下女人千千万,没了一个可以再找第二个,第三个,怎能与千万将士的性命相比?

容策的目光落在程念身上,她清瘦的身影隐在腾腾热雾之中,似乎被热气冲得萎靡,似一株即将枯萎的花朵一般垂着头,看不清面容,只能看见被冷风卷起的墨色发梢。

他毫不犹豫拔出遁于泥土里的□□高高举起,嗓音铿锵有力,回荡在上空,“攻城!”

程相心下一顿,唇紧紧地抿着,忽然大喝一声:“砍!”

几乎是在程相开口的同时,一片震天厮杀声中,容策劈手夺过前方士兵手中的盾牌,手臂奋力一挥,那厚厚的盾牌便如一朵被风驱赶的乌云一般直直朝程念那方飞去!

容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上马背蹬过马头,飞身紧随盾牌后,紧接着一个腾挪跳跃立上盾牌,双脚再一蹬,借助盾牌的力朝大锅上空飞去,身子一斜,双脚踩在城墙面,如履平地一般飞奔而过,穿过闷热熏人的雾气时,怀中已经多了一名神情恹恹的少女。

她白皙的面皮被热气熏得发红,眼眸微阖,有气无力。

透过面胄,她看见他黑白分明的眼中蕴着怒气和心疼,不用看也知,他藏在面胄里的双眉肯定皱得如被雪压弯的虬枝一般。

她微微张唇报平安,“放心,我无碍。”嗓音轻微得近似叹息,很快被呼呼风声淹没。

容策将她裹在怀中,策马躲开自城墙上飞来的乱箭,伸手接住傅寒抛来的红缨枪,调转马头杀进混乱的战场中,枪尖叼出的鲜血溅在怀中人儿的鬓边,似一朵殷红胭脂勾勒出的花。

容策嘬唇长啸一声,一名小将挥着□□一路斩下十几个人头朝他奔来,容策将昏迷中的程念小心翼翼换给见仁,命令道:“将她带去安全的地方,若有一丝损伤,本将唯你是问!”

见仁郑重道一声是,抱着程念杀出重围离去。

两军在城外厮杀了两天一夜,血液将土地冲出无数条沟,朝四面八方延伸而去。

鲜血没过人的脚背,尸体堆积成小山,空气中漂浮着浓郁的血腥味,地上的尸体残骸横七竖八的躺着,格外混乱。

站在城外,还能听见城内传来的孩童啼哭声。

·

程念最后一次见程曜,是在梧州衙门的重级地牢里。

地牢里光线幽暗,两侧的炭盆上噼里啪啦燃着炭火,烧出缥缈的血色,偶尔炸出一两点火星,似迸溅的血珠。

纵然身在囹圄,他依旧摆着前朝宰相的傲骨,发髻光滑,衣衫整洁而干净,瞧不出丝毫狼狈,而奚回却不顾形象,蓬头垢面地坐在角落,散乱的发丝挡住他消瘦的面,看不清他的面容,奚景守在他身旁,冷眼盯着程念。

萧定成则坐在木凳前,守着桌上一盏孤灯。暖黄烛光深深浅浅映在他俊朗的眉眼上,是一贯的云淡风轻。

听到铁门外传来动静,他微微扭头看了一眼,见是程念,微微颔首,像是在说——结束了,天下会好起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还差十几秒,抱歉,来晚了。

第27章 行行重行行(二)

地牢中阴暗潮湿,厚重的铁门散发着森森寒气,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血腥味,常年不散。

一只肥头大耳的小胖鼠吱吱叫着从墙角奔至容策脚边,被容策毫不留情地一脚踢飞,细长的尾巴在空中划出凌乱的弧度,随即啪叽一声撞在墙上,又顺着凹凸不平的墙面缓缓滑落,四脚朝天,小爪子微微颤动。

程念看一眼容策,他微微颔首,示意她有什么话就说,进京之后,他们一干人的生死他便做不得主,得由天。

这个天,指天子。

她动了动唇,飘出两个干涩的字:“祖父——”

程相没了往日的急躁与严厉,眼里的滔天海浪已经归于平静,似秋季凋零的池塘。

沉默一瞬,皲裂干燥的嘴唇微张,他轻轻地嗯了一声,“你说得对,你自幼在慕家的天下里长大,这是你的国。当初是老夫逼迫你的父亲抛弃你们,无论你如何怨,如何恨,老夫都不甚在意。只是——”他顿了顿,冷眼看着容策,“昔年,你的父亲身中百箭,最后死在苏镇恶的刀下,你但凡有一点良心,便不会,也不能嫁进杀父仇人家!”

程念似乎没有因为他的一番警告而心生波折,只是平静地转移话题:“进京之后,我会尽力向圣上求情,保——”

“你给老夫住嘴!”程相不耐地蹙眉,打断她的话,“宁做大楚鬼,不当乾朝人,你拉得下这个脸,老夫还不领这个情!”严厉的斥责声回荡在地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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