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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安赋(前传)(52)

作者: 笔砚苍生 阅读记录

“混账!”丞相拍桌而起,极怒之下伸手操起桌上的茶盏便朝程念掷去,程念并不打算躲闪,喘息之间,已有一道人影挡在她面前,茶盏狠狠砸在他的肩上,啪嗒一声,与地面相撞摔了个粉碎,茶水四溅,一片茶叶湿湿嗒嗒趴在他云白靴子上。

萧定成立在原地不动,垂首,慢悠悠整理被茶水洇湿的衣襟,语气平缓,劝道:“她不过是个小女子,程大人何必动怒。”

程曜面有愧色,立即弯身拱手,“殿下恕罪,老臣罪该万死!”

萧定成道:“万死不至于。”

方才失手砸了萧定成,程相心中愧疚无比,火气顿时消了大半,也不再为难程念,唤来屋外值守的士兵将程念带走。

程念被禁足在奚府西南角一座偏阁里,阁子四周有士兵轮流值守。每日除了前来送饭的婢女,一只鸟也甭想飞进去。

一哭二闹三上吊向来不是她的作风,遇到不顺心的事,她向来只有两个选择:改变,或者接受。

若实在无法改变周匝环境,那便调整自己的心态,坦然接受,不必与自己过不去。

每日除了吃饭便是读书写字,透过二楼窗,偶尔能看见几只家雀儿在光秃秃的枝丫间跳来跳去,有时还很不道德地乱放排泄物,恰恰砸在一名正在扫落叶的妙龄婢女头上。

婢女气急,指着家雀儿骂起来,家雀儿格外有灵性,穿梭在树枝间叽叽喳喳叫着,似在嘲笑婢女。

婢女被惹急,弯身拾起一块石头朝树上砸去,奈何手法不准,石头砸在树干上反弹回来,将她光洁的额头砸起一个红肿的包,婢女撇撇嘴,竟然捂着额头蹲在地上啜泣起来。

这时,一名值守的士兵蹬蹬蹬跑进来,俯身替她揉揉额上的包,嘴里念念有词似在安慰她,随即又从怀里掏出一包蜜饯逗她开心。

婢女一边打着哭嗝一边吃蜜饯,鼻头还红红的,脸上却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程念不由自主地也跟着笑起来。

掰着指头过日子,一晃便是半月,任世间风云万般变化,她躲在阁子中不知风寒雨凉。

等到她被几名士兵带出阁子时,正是大军压境时。梧州城下黑压压一片,铠甲鲜亮,□□林立,战马嘶鸣。

千军万马前,领头将领身着银白甲胄,手中□□遁入脚下土地,身后鲜红被冷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端坐在马背上与楚军将领对峙,慢悠悠抬眸的模样实在迷人,原本冷漠的目光在看见城墙上挂着的人时,眉头几不可见蹙了蹙,随即侧目看了看身后拉弓搭箭的士兵,终是没说什么。

今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朔风刺骨,冷极。

程念被一根蛇身粗的麻绳捆住手脚,绳头一端挂在凸起的城垛上,一端悬着她。她的身下是一大锅被熊熊柴火烧得滚烫的热水,在冰天雪地间冒出腾腾热气,只要城上的士兵挥刀砍断绳头,她便会坠入沸腾的锅中。

程念是程相最后一块盾牌。

战场之上无私情,挟持一名女子威胁容策退兵,是不是异想天开了?

程相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在赌,赌容策的情。

当年慕贼皇宫杀来,若太子肯丢弃太子妃与刚出生的小皇子逃跑,有后卫兵的掩饰和朱雀卫的护送,本是有极大机会能够逃走,蛰伏多年后东山再起。

奈何太子太过重情义,非要携妻带儿一道奔逃。

那时太子妃还在坐月子,加上车马颠簸,一路上呕吐不止,太子便令士兵停下马车,让跟随的御医为太子妃诊治,这才被苏镇恶那狗贼追上。

皇家精锐队伍朱雀卫奋力厮杀,最终难敌千军万马,全军覆没。

用情误事啊!

当日因为一封伪造的信,容策小儿便单枪匹马来赴孙女的约,在同心山上,两人又因情而双双坠崖,真心如此,天地可鉴。

他在赌容策是否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人以极其痛苦地方式死去,纵然他破了梧州城,却会愧疚一辈子。

无论如何,他绝不让容策好过!

程相披甲立在城墙上,唇边乌黑的胡须上凝了星点冰霜,他脸色严肃,唇角紧绷,拔高音量道:“当日在同心山上,我孙女宁愿与你慷慨赴死也不愿存活于世,老夫倒要看看,她豁出命去爱的这个小子到底值不值得她这般选择。你若退兵,老夫便放过她,从此她与我程家再无瓜葛,此后无论是成是败,老夫绝无怨言,如何?”

只要容策退兵,拖上几日,便能等到周国的援助。

容策今年不过方及弱冠,纵然驰骋沙场多年,在情场上却无甚经验。傅寒恐他感情用事,转眸出言提醒,“将军——”

容策挥手示意他停下,“本将自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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