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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安赋(前传)(21)

作者: 笔砚苍生 阅读记录

离开皇宫时,程念跪谢秀明姑姑这些年来对她母女俩的照顾,秀明姑姑也为她感到高兴,抹着泪送她至宫门外。

程念同秀明姑姑告别后,背着包袱,扶着母亲走出高数仞的宫门。

方行出数步,便见一辆奢华的金顶马车停在右侧靠墙三丈处,一名车夫裹着棉袍打呵欠。

容策手握缰绳端坐在马背上,长发以玉冠高束,着锦衣束玉带,身上裹着厚厚的狐裘大氅,整个人看起来十足富贵。

第11章 山河共悲歌(一)

两人遥遥相望,容策一扬缰绳,缓缓策马而来,车夫赶紧收住打了一半的哈欠,哆哆嗦嗦驾车跟上。

“天寒露重,随本侯回府。”

程母略含疑惑地看程念一眼,继而转向容策。容策利落翻身下马,笑着解释:“陛下已将程念赐给本侯——”

话说到一半,却在程母略含讶异的眼神中住嘴不言,眼中闪过一抹促狭笑意。

程念暗暗瞪他一眼,忙解释,“当军师。”

容策微微颔首,目光转回程念身上:“本侯身为三军将领,会时常与军师讨论军队之事。太太与程念便暂先住进本侯的府邸,衣食住行,本侯自会为你们安排好一切。”

见母亲迟疑,程念握住她被岁月刮得粗糙的手,示意她放心,而后将她扶上马车,温声道:“母亲您先走,女儿随后就到。”

程母察言观色,知道女儿与这位小侯爷有话说,应一声好便进了车厢——女儿一向有主见,她的事自己就不必操心了。

年轻马夫顺手放下车帘,笑眯眯叮嘱道:“太太您座稳了嘞,驾——”

车轮辘辘远听,金顶马车渐渐隐于稀薄雾气中。

一阵冷风卷过,程念伸手紧了紧斗篷,看向容策,“不如走走?”

“走啊。”

两人并肩走出宫道,却见街上行人寥落,街旁酒肆里却热闹得紧,透过半敞的窗棂可见里边人影幢幢,有饭菜的香味伴着食客的说笑声腾入窗外寒凉冷雾中。

容策牵着马走在外侧,微微侧目睨她,“你是不是在心里责骂本侯?”

程念微微歪头看他,呵气如兰,“何出此言?侯爷在陛下面前替奴婢上表功绩,又让奴婢与母亲住进侯府里,奴婢感激还来不及,怎会以怨报德责骂侯爷?”

她生了一颗玲珑心,又如何猜不到帝王心思?

容策唇角抿出一丝愉悦笑意,“本侯不喜欢蠢人,算你聪明。”顿了顿,又道:“你已经脱离奴籍,不必再自称奴婢,小军师。”

·

天空灰蒙蒙的,天上乌云堆积成山,隐隐有压城之势;光秃秃的树枝直愣愣的翘着,将乌云稀薄的地方将天空戳出几个洞,星星点点的雪沫子自洞里簌簌漏下,被刺骨朔风卷覆在屋顶上、街道上,将整个盛安城染成一片圣洁的白。

自打程念脱离奴籍,她在府中便不用在做粗活,每日便是读书写字,替容策读边疆战报,或跟着容策习武,其余时间都在母亲膝盖下尽孝——虽然母亲从未在她跟前说过心中的苦楚,但她听秀明姑姑说过,那时母亲身怀六甲却被打入掖庭为奴,每日除了要做各种粗活累活之外,还时常被别的奴婢落井下石。而自己在母亲肚子里时不甚听话,时常闹得母亲苦不堪言,有一次母亲忍着抽痛的肚子干活,竟晕倒在半路,幸亏被秀明姑姑遇见,才将母亲扶回房休息。

也是程念运气好,出生时正直乾明帝改元之际,天下大赦,加之又是个女儿身,这才堪堪留得一命。

阁子被炭盆里旺盛的炭火熏得暖融融的,程念跪坐在细羊毛地毯上,将头靠在母亲的腿上,语气温软,隐去人前从容冷静,只剩小姑娘的乖巧,“我的娘亲,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娘亲!”

程母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的鬓角,目光怜爱,语气轻柔,“娘的念儿,也是天底下最了不起的女儿。”

当初天下大乱,她被夫家抛弃,继而进入掖庭为奴,伤心欲绝的她上吊自尽,奈何死得不干净,被人救下时还剩一口气。

她本无求生意志,迷迷糊糊之间却听见耳旁响起一阵婴儿撕心裂肺的啼哭声,实在吵人,后来不知怎的就睁开了眼,啼哭声顿止,肚里却被小家伙轻轻拱了一下。

那时她便知道,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她的福星,她活下去的理由。

从云端跌落泥泞固然痛苦,但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在泥泞里活下去。活下去,日子总会变好的吧?

母女俩就这般静静依偎着,各自沉浸在昔日或好或坏的回忆里。忽然,纱帘微动,一名青衣婢女端着托盘进屋来,笑眯眯道:“伯母,阿念,厨房又炖了燕窝粥,管家让我给你们送过来咧!”来人正是玉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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