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侯门椒妻(4)

作者: 石楠 阅读记录

一想到很可能就是眼前这几个人勾结贼人害死了爹爹,丽娘便恨不得扑上去捅他们几刀。

可是打虎不死反伤己,在没有绝对的证据和把握之前,丽娘不敢稍有妄动,哪怕是恨意也只能深深地隐藏起来。

丽娘稳住心思,上前朝李厚朴一礼道:“见过李大人,不知李大人此来所为何事?”

这几个人这个时候赶来,肯定不是来追悼逝者的。

李厚朴见院子里还有人在忙里忙外的收拾东西,要说的话便有些顾忌,于是干咳了一声,给王朝元递了个眼色。

这种小动作哪里逃得过丽娘的眼睛。

王朝元得了李厚朴的暗示,只得硬着头皮上前,重重地叹了口气,:“丽娘,事情是这样的,你爹这回去进货的银子,是向李大人借的,如今李大人急需这一万两银子,所以……”

“一万两银子?”丽娘眉头一挑,面含鄙夷地看向王朝元,爹爹还说这些人现形大概要一个月左右,可没想到这才两天时间不到,这些魑魅魍魉便忍不住要现形了。

爹爹尸骨未寒,这群刽子手就闹上门来逼债,就不怕天谴么?

王朝元还不知丽娘已经怀疑他了,犹自一脸为难地道:“是啊,铺子里的钱我昨日点了点,才有一千两,加上我手里的积蓄,也只凑得出来四五千两,这剩下的几千两可如何是好。丽娘,你爹有没有把平日的积蓄交给你?”

丽娘心中冷笑,顿时明白这伙人打得是什么主意了。

只是谋夺铺子还不够,还想着要把郑家的家底掏个精光,然后才是药铺和房子呢。

若不是丽娘已经起了疑心,只怕便会被蒙在鼓里,老老实实地把家中的几千两积蓄拿出来,还了欠账以保住药铺。

端的是好算计。

“李大人,不知可否让我看看我爹立下的借据?”丽娘不去理会王朝元,倒是朝着在一旁老神在在地看戏的李厚朴问道。

县令李厚朴今年才三十岁出头,个子不高,却生得肥头大耳,这人模样生得不好,官阶又低,平日里没少被同僚取笑,即便是如郑守财之流的大商,也没把他放在眼里过,如今面对一个小姑娘,他还不乘机摆摆官威?

“放肆,见了本官还不跪下说话,这便是叔礼教出来的规矩?”李厚朴一脸严肃地呵斥道。

叔礼是郑守财的字,李厚朴平日里和郑守财亲热着呢,见面总是互相称呼表字,一派兄友弟恭的和气,如今一时倒没有改过来,却稍稍落了些气势。

不过,这等官威,吓唬寻常百姓家的小姑娘是尽管够了,可偏偏丽娘却不是寻常的小姑娘。

丽娘自打七岁起,早上便跟着郑守财在药铺里帮忙,跟各类人物打交道,阅尽人间百态。

晌午过后还要留在家中跟着柳眉学习琴棋书画,通晓经史子集。

柳眉的父亲和弟弟乃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教书先生,谁见了不尊称一声“柳先生”和“小柳先生”?柳眉自幼耳濡目染,学问不比那些秀才们差。

柳眉尚且如此,更别说是丽娘了。

丽娘聪明好学,又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学问比柳眉更甚一筹。

可以说就算是科举出生的李厚朴,见识和学问也不见得比丽娘强出多少去。

见李厚朴要摆官架子,丽娘也不憷他,又是一礼道:“李大人您一未着官服,二未升堂问案,三亦是因私前来,还带着女眷亲属,我为何要跪下说话?”

说话间,还留在郑家帮忙收拾扫尾的乡亲们已经听到了动静,围了出来。

李厚朴本想发作一番,但碍着人多怕坏了他的官声,只得拿出一纸文书来,一脸不屑地道:

“古人说得好,唯女子与小人难养矣,本官念你年幼,也不与你计较,这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的事儿,你总不能赖了去,速速还来银两,其余的事本官便不予追究了。”

这等语气,做足了宽厚仁慈的父母官的架势,只是他也不想想,在人家家里办白事的时候上门要债,又岂是宽厚之辈能做得出来的事儿?

丽娘顾不得跟他打嘴仗,忙接过文书一看,却立即被气得脸色发青。

这份一万两银子的借据不是伪造的,但丽娘认得,这借据是爹爹在天圣元年时打的,银子早就还讫,如今已是天圣二年年末了,这狗官竟然还敢拿着作废的旧借据来要债。

丽娘的眼神如刀一般剜向王朝元。

这张借据爹爹当时拿回来便打算撕掉了事的,是这个王朝元拦着没让撕,说交给他烧掉稳妥一些,爹爹信以为真,把借据交给了他处理,没想到早已还讫的借据居然又出现在那狗官的手里。

想来这狗官和王朝元早在去年的时候便暗中计划谋夺郑家的产业了。

只可恨这借据没有落上日期,竟真的成了把柄落在仇人手里。丽娘甚至不敢当众说这是已经还清了的借据,她没有证据。

毕竟李厚朴是县令,没有证据便等于诬告,诬告父母官,这罪名不是她能承担得起的。

难怪爹爹要自己舍弃产业保住性命,原来便应在此处,若依着自己的脾气,定是要据理力争的,若果真那样做了,只怕现在就该被下大狱了吧?

也罢,你这狗官图谋我家银子,就暂且让你拿去,总有你吐出来的时候。

丽娘心中暗暗发誓,定要百倍地讨回今日的血债。

------------

第四章 巧取豪夺

丽娘虽然已经决定退财免灾,可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下去,否则让这些人拿得太过容易,事后想起来,定然会有破绽。

平定了心绪,丽娘拿出十五岁女孩儿应有的反应,眼泪汪汪地道:“李大人说得不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只是我家中积蓄已被爹爹拿去购置了药材,一时也匀不出现钱来,李大人能否宽限些时日,容药铺周转宽松了再还这银子?李大人若是同意,我愿意认两分的利息。”

李厚朴一听这话就想回绝,但周围乡邻们的议论却让他不得不谨慎了一些。

“李大人就宽限些时日吧,人家孤儿寡母的也不容易。”

“就是啊,郑老板平日里跟你称兄道弟,你总不能在人尸骨未寒时就上门来追债吧?”

“……”

李厚朴虽然是个狗官,为了银子也敢干一些伤天害理的事,但他不过是个八品小官,官声对他来说还是十分要紧的,不然有再多银子,他也没那个福分去消受。

眼看这会儿所有人都向着丽娘,他也只能让步,故作宽厚地道:

“侄女啊,不是本官逼得紧,实在是这银子也是本官从他处借来的,别家逼着本官要债,本官也只好腆着脸来找你了,这样吧,本官去找债主再通融通融,再宽限你几日,这几日里你好生想想法子,四处凑凑,毕竟欠着银子不能不还不是?”

“好啦,都散了吧,看什么呢看。”

末尾这句,却是冲着围观的乡亲们吼的,都是这些赤脚贱民坏了他的好事,对着这些人,他能有什么好脸色。

不过,好歹只有几天而已,这安和堂早晚都是他的,还怕它长出脚来跑了?

李厚朴一想到安和堂一年上千两银子的进账将来都是他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收起借据,迈着标准的官步离开了郑家大院。

李厚朴走了,但他的妹妹妹夫却没跟着离开。

“丽娘啊,这下可怎么办?上哪里去筹措这许多银子啊?”王朝元依旧是一脸悲天悯人的愁苦样儿。

丽娘料定王朝元不会无的放矢,便顺着他的意思,委屈地道:“我也没法子了,家里头哪里还有什么银子,不如就把铺子卖了吧,兴许能凑够银子还给李大人。”

“那可不成,这药铺是咱两家的,岂能说卖就卖了?丽娘啊,你去问问你娘,你爹的积蓄放在哪里,赶紧拿出来把账平了再说,银子嘛,只要药铺还在,还怕赚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