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中物(96)
沈傅白则是没想到她态度一下变得这么强硬,微微拧眉,盯着她的脸看了好半天,才终于发话,“许诺,你到底在闹什么?”声音比他平日说话要大,里面夹带淡淡的怒意。
许诺被他的语气吓一跳,但又想到他的话,是啊,自己到底在闹什么?在警局里自己从一开始就应该跟警察说实话,不该撒谎骗人,闹得整个学校都知道,结果对于许皓也没有任何的帮助。昨日也是,去面试时,为什么不问清楚,稀里糊涂的就去上班,还差点被人欺负。她到底在瞎折腾什么?这样想着,自然垂下头,似乎真的意识到自己做错事了。
见许诺低着头不说话,沈傅白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于苛刻,又降低声音,“你现在生病,要是拖着不去看,想来会变得更严重,到时候不仅学习没有成效,还会花一大笔冤枉钱。”
许诺不知道这些话到底是沈傅白的心里话,还只是他为了顾及她的面子,不伤及她的自尊特意这样说的,但是她觉得他说的确实有一定道理,钱没了,她可以在自己赚,可是要是自己的病一直不好,那么她怎么能搞好学习,怎么能考到理想大学?怎么去帮自己的哥哥去申辩呢?于是许诺还是跟沈傅白去了医疗室。
还是那个小护士,还是那个病床,许诺安静的躺在那里。身旁的小护士依旧喋喋不休,说个不停。沈傅白有一搭没一搭的搭理着她。
许诺则因为点滴的缘故,困意朦胧,只记得自己在临睡前,对沈傅白说了句:“你快去上课吧,我自己一个人没事的。”
然后她记得沈傅白的薄唇微微张启,好像说了一句好好照顾自己,还是其他什么,奈何没忍住困意,没有听清。
再次醒来的时候,沈傅白已经不在,那个喋喋不休的小护士也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那人见许诺已清醒,便指指医疗室柜台旁边的桌子,上面放了一堆药和说明书。然后摆摆手,意思是提着东西可以走了。
许诺很想问清到底付钱了没有,但又害怕,万一真没付钱自己的钱不够用,或者哪怕够用,也所剩无几,那她接下来的日子要怎么办。她在内心的百般纠结后,便直接拿起桌子上的药,快速的走出去。走之前她在心里一边道歉,一边发誓:就给她几天的时间,等自己发了工资,一定立马还上。
一路紧张的来到教室,原以为沈傅白正在上课,但一到教室发现那人不在这里,她心里疑惑,这人还真是来无影去无踪,但想来也觉得正常,便没放在心上。
可谁知,这一别就是七八天,那人一直未曾再来学校,班里甚至有同学传他已经转校了,许诺一听,心里有些奇怪的感受。
这段时间里许诺正式领到人生中的第一笔工资,她还记得自己那一天去碧海云天,经理见到自己的模样,那神情许诺觉得自己无法用语言说清楚,仿佛有惊讶,有羞愧,还有害怕,总之,说不清楚。
那之后,许诺被经理叫到办公室,王士严要给许诺多发一个月的工资,作为代价,许诺要对那件事决口不提。
这要是换做哥哥还在她身边的时候,别说继续待在这里,就是多看王士严一眼,许诺都觉得恶心,可是现在不是以前,她没有资格说不。
那一刻许诺觉得自己就是沼泽里的一堆臭草,任人抛弃,羞辱。
之后许诺也去过医疗室,又见到那个女护士,护士说:“你男朋友已经付过钱了啊,你怎么又来付钱。”还说:“你睡觉的时候,你男朋友一直守在你身边,生怕你的点滴没了,血液回流。”最后又说:“你醒来的前一刻,你男朋友接了一个电话,然后匆忙付了钱,跑了出去,好像有什么紧急的事。”
许诺看着面前那张自己曾经躺过病床,床前依旧摆着一张有些发旧的藤椅,而之前某人就坐在那盯着自己看。这么多天不见人影,那人不会是出事了吧?又或者真像同学之间流传的那样退学了?这样想着,她觉得此刻自己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不管怎样,自己还欠人钱,不还好像过意不去,于是转身,径直走向高三生物组办公室。
张景洪正在批改上一次的期末模拟考试,见到许诺进来,以为她又要请假,已经伸手打开抽屉,准备从里面掏出请假条,却听见许诺小声的说:“老师,我想知道沈傅白同学的家庭住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