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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会唱歌(42)

她起身说送送舅妈,把人哄到门外,掏出准备好的500红包,塞给舅妈。

双方一阵推让后,舅妈笑笑接下了,说:“你妈快出院,我也快可以解放一半,这点辛苦不算什么。”

徐方亭又说了不少好话,把人目送进电梯。以前都是别人给她红包,让她好好读书考大学,徐燕萍也是这么欲迎还拒收下。时移世易,她已经是个可以独立挣钱的成年人,是时候模仿其他成年人的角色,融入人情社会。

这晚打理好徐燕萍,徐方亭躺到过道的折叠床上,听徐燕萍复述住院日常,知道舅妈辛苦,可她更苦,忍不住埋怨几句。

徐方亭默默听着,以前徐燕萍不会跟她说太多家庭琐事,叫她只管好好读书,现在她没书读了,好像一下子长大,有权利参与纷争和知晓秘密。

徐燕萍说完家事,又问:“你东家对你好吗?”

徐方亭回过神,说:“挺好的。”

沁南市的生活似乎让她更有抓住命运的实质感,她可以自己赚取生存的资本,可在医院她无能为力。

“是个怎样的家庭?”

“有钱,房子很大,竟然真的住在电视剧里那种漂亮房子。”

徐燕萍说:“你看的跟我不是一个频道,我就爱看农业频道,感觉跟我们仙姬坡的没什么区别。”

徐方亭笑着侧躺,折叠床尖锐嘎吱,但她姿势没摆好,只好再嘎吱几下。

徐燕萍又问:“一个月到手有多少?”

徐方亭咬咬牙,减掉一部分:“……三千六七。”

“三千六七……”徐燕萍似乎有点失望,女儿一向是她的骄傲,没想到兑换价值如此低微,不过她很快振作,“没关系。孟蝶当初出去还没有这个数呢。你跟她见过吗?”

“还没空,等国庆再看看。”

“听她妈说谈有男朋友,也不知什么时候结婚,她妈说太远了,不想给她嫁。”

徐方亭连新朋友也没交到,别说男朋友,结婚更是一个遥远而抽象的概念。

“孟蝶也才比我大两岁,结婚太早了。”

“不早了,”徐燕萍说,“像她这种不读书出去打工的,很多两三年就嫁了,二十出头怀二胎一大把。”

徐方亭又烦躁躺平,折叠床的嘎吱替她作出回答。

“我也不读书了,你也想我两三年就嫁了吗?”

徐燕萍叹气:“我不是说你。”

徐方亭久久没回复,可不说什么又浪费匆忙的相聚时间。

徐燕萍终日卧床,倾诉欲望比她强烈,又问:“你不会真谈有吧?”

“怎么可能!”徐方亭忽然想起她舅妈,嫁了这样一个男人,还得帮大姑姐收拾屎尿。她自己这样的家境,估计只能找一个一样穷的,说不定也有大姑姐等她端屎端尿,还不如当保姆有赚头。

“我一直以为,你跟以前每次放假都来仙姬坡找你那个男生,就你、坐他摩托车走,晚上又给送回来那个,”徐燕萍拼凑回忆,“叫什么名字了,好像有个一还是二的?”

“王一杭,”徐方亭说,“他只是初中同学。”

“他去哪读书了?”

“沁南大学。”

徐燕萍也许想起徐方亭高考失利,默然许久,平缓地说:“其实我也不想你那么早嫁人……”

又等一会的,徐方亭等不到让她重返校园的许诺,只能叹息:“我知道……”

九点半过后,隔壁床家属问能否熄灯,徐燕萍没意见。徐方亭紧忙摆好睡姿,免得折叠床扰人清净。

灯光转暗,病院走廊脚步声渐稀,病床上久不闻人声,徐方亭轻轻叫一声妈妈,徐燕萍没有回声。她又等一会,徐燕萍的浅浅呼噜终于也成了她的催眠剂。

徐方亭当了不到两天的女儿,次日吃过午饭又出发,在谈嘉秧洗澡前赶回榕庭居,继续当她的小阿姨。

*

谈韵之明早就去大学报到,行李箱早收好拎下玄关,人坐在一楼卧室的游戏垫上陪谈嘉秧最后一晚。

徐方亭昨晚在折叠床并不舒服,又坐了一个下午的长途巴士,全身骨头像散架。她忍着酸痛给谈嘉秧穿好睡衣。

房间响起一声清脆提示声,徐方亭从屁兜抽出手机一看,惊喜地咦一声坐到床沿。

谈韵之下意识问:“干什么?”

徐方亭不掩兴奋,“沈宏把我工资转过来了。”

最兴奋莫过于谈嘉秧,徐方亭经常在床沿边背起他,这会他嘻嘻眯了眼,爬上床就扒上她的双肩。

“哎哟——”徐方亭放下手机,反手托住他的屁股背起他,忘记疲劳,“阿姨背谈嘉秧,冲呀——”

徐方亭从房间这头跑到那头,谈嘉秧激奋中忘记扒肩,整个人眼看后仰,她连忙弯腰把他卸到床上,疲劳又回来缠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