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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会唱歌(120)

徐方亭和迟雨浓面面相觑,似乎一时不确定他说的植物,还是动物。

*

次日,谈韵之开车到医院陪同手术,同时约好白天的护工。

护士从电话里呼叫他们到医生办公室签各种通知书和同意书。

谈韵之没急着走,坐在谈礼同病床边,手搭膝盖,一改平日跳脱,显出超乎年龄的语重心长:“老谈啊,你看你,要是平常多带孙子到处走走,就不会出现这种尴尬的问题了。”

谈礼同昨天死活不愿意开车,地铁站着过来,别人给让座他无视。就连现在,他也只能像条死鱼侧躺。

谈礼同冷笑一声,抱着胳膊,又摆出顽固性的懒惰姿态,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老谈,我跟你商量一个事,你看现在只能我作为亲属给你签字,”谈韵之说,“我有一个条件,你答应我,我就给你签……”

谈礼同甩开双臂,差点把自己翻成仰躺,最后狼狈稳住了。

他暴怒道:“臭小王八蛋,你听听这是人话吗,简直大逆不道!见死不救,天打雷劈!我怎么有你这么一个龟儿子!”

谈韵之有备而来,默然听完,淡定发问:“骂完了吗?”

谈礼同反击道:“你记住这一天,以后换成你躺在床上,你就算跪下来求我,我也不给你签!”

谈韵之无所谓道:“你签不签随便,以后我老婆肯定给我签。”

整句话用“日常谈韵之”风格翻译就是:谁稀罕你!

谈礼同伸出一根指头,颤颤指着他:“早晚有人替我收拾你这个小畜生!”

“你别激动,我还没讲那件事要干什么,就是,爸——”

亲昵才是他的杀手锏,谈韵之成功争取到谈礼同的一点良心,谈礼同在听到那个称呼时,收敛了暴戾。

“毕业后我想出国留学,最多三年,如果姐姐暂时还回不来,我要你照顾好谈嘉秧。我现在怎么对他,你只能对他比我更好,把打牌赢钱的小聪明都用来教他。”

谈礼同愣了一下,骂道:“臭小子,你在威胁我!”

谈韵之挺直腰背,认真地说:“我在跟你商量。”

床头电话又催促了一次,给谈礼同的烦躁添上一把火。

他挥挥手,焦急道:“赶紧去签字。”

谈韵之站起来道:“爸,我就当你答应了啊!你要是能照顾好谈嘉秧,说不定能跟姐姐重新修复关系。”

谈礼同恨不得抄起水杯砸他,“赶紧滚去签字!”

谈韵之笑着起身,走到隔帘外时,谈礼同呼吸还没顺过来,唰的一下,谈韵之忽然回头拉开一点帘子,露出一个脑袋和半截身体,贱兮兮地说:

“其实你不答应我,我也会给你签字。大逆不道的事我要是做得出来,就不会收留谈嘉秧了。你还真是不了解我啊,老谈,我太失望了。”

第40章

徐方亭自行搜索一遍,才确定谈韵之说的“菊花科”属于“动物性”的。

谈礼同手术当天,谈韵之白天在医院忙活,徐方亭不用管他的饭。

刚一入夜,谈韵之人便回来了。玄关柜上搁着迟雨浓留下那瓶“驱邪喷雾”,他略一顿,自个儿取过来一顿乱喷,末了抬起胳膊闻了下手肘,心满意足。

徐方亭问:“小东家,你晚上不用陪夜吗?”

“不陪,”谈韵之说,“找了一个24小时的护工,380一天搞定,我解放了。”

徐方亭黯然一瞬,想起徐燕萍住院时,连一百多一天的护工也请不起,只能麻烦舅妈照料,换成比较有挣钱潜力的她出门打工。要是舅妈也不愿意接这脏累活,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曾经围困与压迫她的窘境,落到谈韵之身上,竟然能在一天之内轻而易举解决。

徐方亭跟他吵架时,集中火力扫射,幼稚而盲目,忘记东家与阿姨的身份,感觉不到境况的云泥之别;像这般偶尔敏感多思,雇员与雇主的疏离复又归位,对方终究只是东家,不是真正的朋友。

谈嘉秧跑过去,爬上换鞋凳,伸手够喷瓶。

谈韵之避火似的让开一步,紧忙呼唤:“小徐,你来看他,我要先洗个澡,从医院回来总感觉怪怪的。”

徐方亭追过去问谈嘉秧要什么。

谈嘉秧:“喷喷。”

迟雨浓当初没说所含成分和具体效用,笼统说是纯绿色制品,不仅驱蚊还驱邪。徐方亭试过气味,清淡怡人,权当空气清新剂来用。

她给谈嘉秧两腿分别压了两喷,说:“好了,可以了。”

瓶子便给藏到更高的柜子里头。

“香不香?”

谈嘉秧憨笑道:“香。”

谈韵之从过道口探头说:“小徐,一会帮我把衣服洗掉。”

“你出来就顺便塞洗衣机呗,还要我再搬一次。——谈嘉秧,换鞋子,我们去三楼骑平衡车,”徐方亭顿了下补充说,“你的衣服我从没留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