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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年鹤归(35)

作者: 碗泱 阅读记录

“那巧克力呢?丢了吗?”

沈如鹤思考良久:“想丢来着,随手给别人了。”

想丢。

随手。

不知道是不是开着窗户,冬天的风灌了进来,吹得宋望宁瑟缩了一下,好像立刻就要失去知觉一般。

李荡说:“我还记得,是咱们初二那年,刚下过第一场雪。”

时间也对上了。

庞杂的记忆如滔滔海浪,她坠入无尽的深渊,身染污秽,仿佛重新回到那一天,拳头一记一记砸到心上。

她几乎听到了血液凝固的声音,火热的心如同燃烧殆尽的荒原。

原来啊原来,她视若珍宝的少年的救赎,那盒包装华贵、甜蜜的巧克力,是他打算丢弃的。

只是随手给她的。

从指缝里露出来的丁点善意,却被她当成了全世界的救赎。他们原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云泥之别。她曾将他视作彼岸,而今,她身陷囹圄,孤舟难渡。

戏剧总会落幕,唯余她一人而已。

幸好他不记得她。

这样普通、这样无奈、又这样难堪的宋望宁。

第十七章 她喜欢搜寻一个背影

大抵每个女孩都有自己对爱情的遐思。

平凡如宋望宁,也有。

她一直觉得,沈如鹤是送她的那包巧克力是专门买的,再不济也是身上本来就有,看她哭泣,心疼她就送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原来那巧克力的归属地是垃圾桶。

也就意味着,沈如鹤的目的是把东西给出去,而不是为了温暖她。

二者不一样。

爱与恨不同,恨是泾渭分明,而爱,覆水难收。

即使知道了这样一个惨烈的结果,宋望宁的爱也覆水难收了。

喜欢了四年的人,扎根在心脏里,融进血液里,早就成了与她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聚会的后半部分,宋望宁都忘记是什么样的了。没心情观察豪华的餐厅,也没心情跟别人调侃,只有在别人问她的时候,才会回答几句。

结束时,六点多钟。

十二月的深冬,天已经黑透了。

宋望宁没有戴口罩,也没有戴手套,骑着自行车呼吸着呼啸的风一路疾驰到家里,门却是关着的。

她推了几下推不开,又大力敲了敲,依然没有动静。

才六点多钟,宋国军从不会锁门这么早。

这大概就是对她叛逃的处罚。

她也无心去纠结这些了,就蹲在门口,哪里也没去,其实身上还有些钱,骑出去这条巷子,附近就有些奶茶店,她可以去暖和缓和。

可她不想去。

手和脸被冻得通红,关节僵硬膨大,手心因为摩擦车把透出艳红。今天爱美,她没穿臃肿的羽绒服,也没穿沈书珺亲手做的棉袄,里面一件样式好看的毛衣,外面一件黑白格子棉服。

哪里能御寒。

宋望宁越来越冷,脚也开始冷了,五个脚趾反复蜷缩,动来动去,可脚的冷意是从深处渗上来的,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吹得她脸蛋都快皲裂了,风不会怜惜任何一个人。

她蹲不住了,又重新站起来,小跑着,依旧没将寒意驱走。

身体像是破了洞,那些愈来愈多的寒冷更是浸在水里的泡腾片,一点一点扩大开来了。

天气太冷了。

来往过路的只是下班而过的行人。

夜晚放大了车铃声,有年轻的爸爸骑着破旧的自行车摇摇晃晃地穿梭小巷,怀里放着一块温热的小蛋糕,带给嗷嗷待哺的孩子。

也有老人领着孙儿出来买吃的,嘴里责怪着:“这么冷的天,出来干嘛啊,还不如在家随便吃点。”

手却牵得更紧了。

这浓浓的充满烟火气的人间,哪里有她的家。

滚烫的液体落到手上,是眼泪。

也不知道多了多久。

门开了。

房间内昏暗的光线泻出来,给人一种暖融融的家的错觉。

可宋望宁太渴望温暖了,哪怕只是微末萤火。

宋国军板着脸:“知道错了吗?”

她低着头:“知道了。”

“我告诉你……”宋国军提高了声调,原本又是一场说教,戛然而止,他看到了宋望宁遍布泪痕的脸,她哭得太厉害了,眼泪止不住似的,仿佛开了闸的洪水。

脸蛋通红,手也通红,像去了趟极寒之地。

宋国军都被吓到了,接着,笑得有些得意。

“看样子你已经充分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这样悔过的态度很好,我可以原谅你一次,如果有下一次,我会闹到你同学那里去,让你在同学面前也抬不起头来。”

就连小孩子都懂得犯错误要一码归一码,只有宋国军可笑地把封建的糟粕——连坐制度带到现代社会来。

宋望宁只觉得他可怜又可悲。

“宋望宁,我们的家庭是不允许失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