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无禁忌［重生］(86)

河水开始结冰，树上也挂起了霜。大沣河的冬天又要到了，阿五不喜欢冬天，那风刀子刮似的，地板都要裂开。

黄昏一到，阿五就回家了。她今天也没有什么收成，老周媳妇老了，也不打她了，她们便各过各的。老周家有两铺小炕，三哥和四哥常在外面拉货，大姐和二姐早嫁了人，周老太太也死了，但阿五仍睡在那个漏风的草屋里。

天很快暗下来，阿五站在院子里，捡几根枯柴准备烧水。老周媳妇提着桶准备喂鸡，见半开的门被推开，一个男人笑呵呵的站在那里。阿五直起腰看他，她认得这个男人，他住在城北的山上，他们捡豆子的时候，他就站在那里笑呵呵的看。他长得很丑，脸上都是麻子，还是个歪脖子。他的个子不高，腿还一长一短，裤头总是歪的。虽然他总是笑眯眯的，但阿五从来不看他。

阿五继续捡自己的柴，老周媳妇放下桶，问他什么事，他提了个红袋子，里面是好多鸡蛋，他就把红袋子给老周媳妇，跟他说话。他们说着话，老周媳妇回头看看阿五，又看看他，又看看阿五，沉默了一会，就把阿五叫过来。

阿五走过来，她长得很漂亮，标致的小脸，大眼睛黑眼球，小巧的鼻子，嫩嫩的唇，凌乱的长发飘着，但她长得真漂亮。虽然瘦巴巴的，但跟同龄人比差不多高，总是在太阳底下干活，却一点也不见黑。阿五长得真漂亮呵。

老周媳妇看看阿五，又看看那个男人，沉默一会，才说，【嫁吧，只要你给口饭吃。】

天完全的黑了。

老周媳妇决定了，把阿五嫁给城北那个叫做王板的男人。阿五是大沣河的灾星，是老周家的孽障，是恶鬼的化身，如果王板不娶，肯定没有人会娶了。人人对她避之不及，怎么可能娶她呢，老周媳妇可不想养她一辈子。能有人愿意娶她是她的福气，她一个女人一辈子只要嫁出去就完整了，怎么能不嫁呢？虽然那个男人长得不算好看，但阿五有什么资格挑呢？

王板还是笑眯眯的，阿五看他露出了两排不整齐的大黄牙，他的两撇胡子也脏兮兮的，他长得实在不算好看，但他笑眯眯的。阿五想，他得有三十岁了，也可能四十岁了。

【我们好好过日子吧，我不嫌弃你。】

【真的？】

阿五过了这个冬天，就15岁了。她没有读过书，也没有受到一丝好的待遇，她没有见过大山外面的世界，她以为她是大沣河的灾星，是老周家的孽障，是恶鬼的化身，她这样的人能怎么样呢，她没有想过以后的事，她只知道，她明天起来还要捡豆子。为什么不嫁呢，这个男人说对她好，还给她饭吃。这不就是她一直想要的吗。除了嫁人，她还能干什么呢？她不知道大山外有什么，也不知道以后的事。她只知道，这个人虽然长得实在不算好看，但他笑眯眯的。

雪化了，阿五要嫁人了。

第四十四章

春天的雪化了，阿五就嫁给了城北的王板。出嫁那天，阿五也穿着红色的嫁衣，老周媳妇给了她一根金色的簪子，披上红盖头，就让她走了。王板生怕别人不知道，雇了轿子，穿得喜气洋洋的，背着个红绣球，在门口接她。

那轿子到了街上，看的人就多了。

他们听说水门巷子那小丧门星要嫁人了，真不知是哪个胆大的敢娶她呢。今天在街上见了王板，戴着帽子，身上挂着个大红球，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别提多滑稽了。大沣河的人就不奇怪了，要是阿五是整个大沣河唯一一个嫁不出去的姑娘，那王板就是整个大沣河唯一一个讨不到媳妇的男人。

接亲的队伍走在街上，众人都笑着，见王板大方的发着糖果，就不笑他了，而是祝福他讨到媳妇呢，他们跟着队伍喊，【王板！你可真行啊！老周家的小媳妇，都让你给娶回去啦！】

王板听了，就笑呵呵的，更高兴了。

王板虽然娶了媳妇，但他的老娘和大哥都不同意，王家老太太就怕阿五给她家讨什么晦气，无奈王板的条件在这，岁数不小了还是个单身的汉子，说出去让人笑话，便在主屋旁的坡上，搭了间小屋，作为王板和阿五的婚房，并且三声五令阿五不许上她家去，一切饮食起居都在这小屋里，不能和她家有任何瓜葛。老周媳妇同意了，阿五就也同意了。

接亲的把阿五放那小屋，阿五就自己在床上坐着了。门被关上了，她自己坐了一会，门外静悄悄的，没人再搭理她了，就好像她不是新娘子似的。原来王板又下了山，和亲戚朋友吃酒去了。王家老太太不让在家里办酒席，丁老头好歹是村长，就在自家院子架了桌子，贴了喜字，让王板请亲戚朋友过来吃饭喝酒。人人见了都说，怪不得丁老头是官呢，可真是个爱民的好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