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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山新雨,秋晚来(33)

作者: 林薄望 阅读记录

贺晚来这次的笑有点嘲讽意味了。

蒲岐找解释:“这真不是因为冷,打一个喷嚏只能说明有人在想我。”

“不懂你拧巴什么?”贺晚来脸开始变臭,嗤了一声,收回手,穿上外套。

“冷着吧!”他像被人踩中尾巴的小狗,有些凶,但似乎又没刚相处那会儿那么凶了。

蒲岐不知道,也许是她的错觉。

进入空旷的街道,风变得更加肆无忌惮。

蒲岐双臂环得紧紧的,硬着头皮瑟瑟巍巍地跟在贺晚来身后。这一路他都沉默,拧着眉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蒲岐感觉他当个哑巴挺好,就这样安安静静和谐友好地走回去吧。她今天实在太累了,手臂内侧被那几个女生抓出的伤痕还隐隐泛着疼,耳朵似乎也有点不大对劲,有种细碎的嗡嗡声,希望是风声吧。

不过,要是贺晚来这时候突然闹,那恐怕真要受不了。

蒲岐正想着,前面那人就来了个急刹车。还好她安全距离给得够,否则就得撞上。

贺晚来转过身,直勾勾盯着蒲岐的眼睛:“是贺秋还是喻原州?”

“啊?”他没头没脑地,蒲岐实在不懂。

贺晚来烦躁感上来,但看到蒲岐那傻傻的一看就是没明白到他意思的表情,他呼出一口气:“你不是说有人想你吗?是贺秋还是喻原州?”

“这我哪儿知道?”蒲岐被贺晚来的莫名其妙搞笑了,她本是胡诌搪塞他的,没料到他当真,这当儿真是无语极了。

贺晚来:“……”说得也对。

但他心里就是有股气,不太顺,四处游走着乱撞。他想发泄,朝地面环视一圈,没处撒。

昏黄街灯下,干净的路面只有他的影子和蒲岐的影子,像一团生长旺盛的藤蔓,扭曲着纠缠在一起。

贺晚来似乎想到什么,倏地一笑,退到蒲岐身后。“你走前边。”

蒲岐蹙起眉:“这边我不熟。”

“你往前走就是,走错我叫你。”

蒲岐不懂贺晚来要干嘛,她怕他甩下她,警惕地没有挪步。

贺晚来心累:“不会害你。也不整你。”

蒲岐“噢”了一声,心想:还不是怪你之前坏事做太多。

——

蒲岐在前边慢悠悠地走,隔几步就调转头来看一眼,确认贺晚来还在,确认自己没有走错。

贺晚来倒还挺老实,只不过有时候她回头看他时,他怪怪的,站在一片黑色的阴影里,视线一直放在上面,表情很是专注。

蒲岐有些担心,要是自己走错路了,他真能注意到吗?

耳朵里的风声也不让她省心,好像比刚才大了些。

可是看周围树枝摆动的幅度又不至于。

蒲岐无端开始发慌。

去年那个时候也是这样,耳朵里有奇怪的声响。

刚出现的时候,间歇而且短暂。蒲岐没太在意,觉得不打紧。

谁想,比赛前一两个小时,她突然什么都听不到了。那个参赛者们紧张开嗓练习的休息室里,只有蒲岐的世界是一片静谧。

那种静,充满了无措、惊慌与恐惧。选手一个个地走出房间,但她根本不知道已经叫到第几号了。

原本她想硬撑着参加完那场比赛。不过,贺秋发现了她的异样。

他直接忽略她的意愿,不顾她大喊大叫,将她打横一路抱到车库。

蒲岐气他让她当了逃兵,冲他发火,在他怀里捏紧拳头锤他的胸膛,一遍又一遍地嚷嚷:“贺秋,我讨厌你!”

贺秋不怒反笑,薄薄的唇启启合合。说了什么,蒲岐听不见,也辨不得唇语。

不过,她渐渐放弃了胡闹。因为她知道:就算真站上舞台又能如何,不过是去出洋相,丢脸。不见得比现在这种状况好。

可尽管已经想通,蒲岐还是长达一个月没有搭理贺秋。

这一个月的治疗时间,蒲岐的脾气比以前还要暴躁。蒲顺请的护工不合她意,被她骂了之后,仗着她听不见,也会说些难听的话回骂她解气。

蒲岐只要看见她们张嘴,心头的火便更旺了。读唇语也是这时候练出来的。

后来,蒲岐实在和这些护工呛累了,她给蒲顺发信息:妈,你让贺秋来照看我吧。

贺秋当时和蒲顺在国外,有三场走秀要参加,连轴转了好几天。蒲顺怕他吃不消,尊重他的意见。

贺秋想也没想,就说“好,我马上订机票”。

蒲岐见到贺秋是第二天中午。她在医院闲得无聊就一直睡觉,睡醒睁开眼,看到贺秋站在病床边,带了涂鸦街的那家老字号炸酱面。

蒲岐很高兴,立马坐起来,头发乱糟糟的,像被静电炸过一样。她眼睛发亮:“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