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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的前妻(142)

出门便撞上了刑部大人,不,应该是说他从昨晚到现在一直候在外面的。劈头便请罪,“下官……”

没待她的话说完,子郁已道:“住持已经等候多时了,我与公主先去上香。”

“……是。”刑部大人不得不把还没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有些于心不忍,便道:“刑部大人等很久了。”

子郁一笑,不说什么。

又闷闷地思悟了片刻,在抬眼看到香殿外簇拥着许多臣子陪伴而来进香的命妇时,子郁方道:“看到了么,亲和力,有时候是不能有的。”

这么多的同僚,要一个一个应付过去,确实劳力不省事。

子郁低声道:“昨夜护国寺遇劫,闻知我们在护国寺,来了这么多前来慰问的臣子。看来,前些日子我被参奏的事,完全被夜压下去了。”

我道:“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子郁深潭似的黑眸凝视着我,眼中闪着赞赏,没说什么,握着我的手心却一热。

没理会那些下臣和命妇,见我们往香殿走去,簇拥在那里的下臣和命妇主动为我和子郁让开一条宽阔的大道。

子郁自始至终没去看旁人一眼,手臂从我身后环过,大手扣在我的腰上。低眼看我,唇边抿一缕雅然的笑。

扶我跪在松软的蒲团上,子郁点了三柱香,交到了我手里。

我和子郁本不是什么善男信女,除了四年前随母亲来这里居住了半月,我的人生里压根没正经地待在寺庙过。既不懂念经,又不懂梵语的。子郁见我接了香看着佛像,又转而看他,一副茫然的样子,不觉好笑。

温润的声音在我耳边低喃,“不用说什么,闭了眼,先谢送子观音,然后再祈祷佛祖祝福我们一家三口就行。”

恍然大悟,怎么忘了。之所以会遇上子郁,正因为他四年前来这护国寺上香哦。

上了香,不免问他,“你原来信佛?”

“不是。”子郁道:“我母亲很是慈善,以前每月初一十五都会来护国寺上香。我小的时候每次都随母亲一起到寺里来,后来母亲去世,所以……”

子郁口中的母亲自然是指魏母了。

这时住持向我们行着虔礼,见子郁和住持相谈融洽,已知住持与子郁渊源颇深了。

这时猛地闻听住持道:“施主少时,老衲观施主温雅面相,预言施主不恋红尘,与我佛有缘。如今见施主业已成家,老衲依旧不曾犹疑过当日预言。却也不知臆断错在哪里。今有众签,烦施主抽取一支,老衲再为施主算上一卦,以解老衲之惑,亦为施主预测未来迹运。”

护国寺是母亲住过半月的地方,更是将我和子郁姻缘一线牵的地方,可是,此时听着住持的这话,我还是对护国寺的住持动怒了,气道:“什么不恋红尘,与佛有缘?你的意思是子郁活该看破红尘出家做和尚?子郁此刻出家了,是不是才合你的意,认定你当日的臆断无错?”

子郁显然也对住持的旧事重提颇为不快,因而见我对住持不礼,他便也只做做样子斥我一句,“无衣。”

“阿弥陀佛。”住持双手合十,“惹女施主动怒,老衲罪过。”

子郁想来也不愿因此弄的与住持生分吧,遂道:“煌灼二十四年来从无出家之意,亦没什么讲红尘看破的。住持既有感,煌灼便取签一支,任住持解惑。”

“阿弥陀佛,谢施主。”

狠狠瞪住持一眼,从没什么时候像此刻这样,这么讨厌和尚讨厌寺庙的、这群和尚八成是吃多了没事做,该向龙御夜进言,抑制僧人的扩增才对。或者统统让他们还俗!

子郁抽了一支签交于住持了,看老和尚这下还有什么话说。

“云母屏风烛影深,长虹剑落晓星沉。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无夜夜心。”老主持打开竹签,一字一句地念着,末了,看着我和子郁。

这本不是什么喜庆的诗,只觉解出来的签也不怎么吉利,便拉了子郁的衣袖,“我们回家,这签我们不解了。”

子郁未语,一直若有所思,眯眼看着住持,有些迟疑地欲言又止。

住持笑如佛尊,将签递给子郁,合手道:“施主离开也罢,这签老衲也解不了。”

“走吧。”不安的拉了子郁,心里憋闷地只想出香殿到外面去透透气。

子郁的面色也不大好,直到出了香殿,那刑部大人又来拜会,子郁方敛了色,恢复了常态。→糖不甩@非~&~凡%手~#~打§倾情奉献←

这回刑部大人也学乖了,并不现禀报那帮山贼的事,亦不先因昨夜之事向我们请罪,笑着开口先对我和子郁这对珠联璧合的伉俪称羡,“古有幽王连烧烽火台为博褒姒一笑,今将军执手放焰火为博公主一吻已传为京城佳话,人道我大周最疼宠佳妻的当是将军您了。”

这哪跟哪啊?若是以往闻听此话,我必定不以为然地一哂,然而,在刚刚才抽了那签的不安后闻得此番奉承,心里竟觉得舒畅的很。子郁亦是难得地对下臣露一个微笑,显然的,他听着也觉得心旷神怡。

下臣和命妇们见此计受用,更是纷纷对我们夫妻人道称羡,算是彻底地冲走了那签带给我们的阴霾。

这时子郁方对那刑部大人说道:“查的怎样?”

刑部大人应道:“昨夜共捕二十八名山贼,其中二十人是燕国人。下官以为他们绝非普通的强盗,问之,不是敷衍了事,就是串通一气胡说八道。像是训练有素,极有组织的。”

子郁不悦道:“呵,燕国人极热爱民族,遇外敌入侵则同仇敌忾。要断定他们是不是有组织的还不容易么?”

刑部大人抹汗,“下官愚钝,请将军明示。”

子郁道:“你就说,已认定他们是燕帝慕容殇派来行刺煌灼和公主的杀手,他们再敢有虚言,就说煌灼不日定以此由发兵进犯燕国。倘若他们并非我大周的祸害,定将其图谋从实招来。”

“将军高见。”

“李制随刑部大人前往刑部亲自替身那伙强盗。”子郁也不再理会那刑部大人,撂下此话后,已携了我下山去。

护国寺的那禅院是我和子郁昨晚缱绻的地方,先前竹签一事,虽因众下臣和命妇的奉承驱散了心底的阴霾,子郁却也一刻都不想在护国寺多待。我亦然。

…………

当晚,极尽缠绵,煌灼刻意累的妻子除了熟睡外,再闻不了任何的风吹草动。起身,穿衣,展开那竹签,深锁眉宇,凝重地看着。

云母屏风烛影深,长虹剑落晓星沉。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无夜夜心。

清凉夜风从走廊吹入,轻荡着房内的红纱,吹拂他身上的玄色衣袍,吹乱了他额前的一缕黑发,黑发飘摇百转,宛如海藻,似难解的情丝,像纠缠的热恋。

窗外映着将军府的夜色,高悬的月亮洒落了凝立的他一身绝美的银光。只听见他沉思道:

“应悔偷灵药,指的难道是……”

臆测间,他修长的手指徐徐轻抚着她披在枕上的长发,透着那股在她面前惯常静谧的温和;然而他的眼中,却透出了深不可测的黑光。

“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无衣,我绝不会让你从我身边离开。”

悄声放下了床前的红纱帘帐,轻轻的为她拉上了薄被。倚坐在床边,见她平日清雅的容颜,此时露出被他索取过度,累极了的睡容,他忍不住俯身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将军府的校场外,李制听到煌灼说,“公主不是让人在查轻薄他的肇事者么,把宫里知情的侍卫宫人都杀了。”

夜,不会说;睿清王,更不会在她面前说什么;皇后么,他谅她不敢说。

之所以一直不在夜的面前警言皇后一字半句,便也是为了谨慎起见,潜意识里存了这样的心思吧。他和皇后的手里各有彼此的把柄,皇后没对无衣提点什么之前,他自然会遵守游戏的规则,保持全局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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