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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神的自觉(68)

作者: 文选与文 阅读记录

“谢夫人关怀。”

栖缅只是这样说,想要趁机将手抽出来行个礼,不料平夙却不肯放手。

“夫人是何等身份?栖缅又是何等身份?还请松手。”

栖缅直视平夙,眼里透着冷光,那平夙见了,知道不可勉强,只得轻轻松开。

“你许久不曾到我府上,小引、小皿那两个孩子甚是思念,她们托我带话,请你得了空,过去坐坐。”

平夙这话说的极卑微,她注意着栖缅的反应,有些小心翼翼的意思。

栖缅只是看着平夙,良久才道:“夫人美意,栖缅心领了。只是家父新丧,栖缅不知该如何面对夫人,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夫人多多包涵。”

她微微施礼,接着又道:“师命在身,不敢久留,告辞了。”

平夙看着栖缅离去,并未挽留。贴身的老仆走了过来,在夫人耳边道:“这位姑娘也太不像话了。”

这老仆跟了平夙许久,知道诸多事的内情,因是平夙心腹之人,故而敢于说话。

“只因我心疼她,不然,使些手腕,不怕不听话。”

平夙笑笑,随即转身步入殿中,作一虔诚信徒模样,恭恭敬敬地上了香,祝祷一番,又贡献了丰厚的香油钱,这才从容离去。

栖缅虽然毅然决然辞别平夙,心里却像挂了个小兔子,活蹦乱跳,从正殿走到后院都不曾消停。自选择离开北温侯府,她便无法直视平夙,这次胆子如此肥壮,全靠着一腔怨愤,如今慢慢泄了气,内心五味杂陈。

拜见师父前,栖缅先在外边深吸一口气,直把那些许寒意吸入腹中,闹了个透心凉。她又整了整衣衫,把被风吹乱的头发小心拂好,将怀里的文章拿出来仔细看了,确定是要呈送阅览的,才打起精神,露出一丝淡然笑容,慢慢地走了进去。

源弘謇已经坐在堂上处理公务,源时丰自然恭恭敬敬地侍立一旁,静候吩咐。栖缅给师父、师兄请了安,便将文章呈了上去。

源弘謇仔细看了文章,又看了看栖缅,便把文章放下,从座位上下来,和颜悦色道:“为师明白,一个年轻姑娘经历这般生离死别,没那么容易缓过来。只是,看到你文章里露出的意思,为师于心不忍。”

“来,”源弘謇走到一边的屋子里,展开了一卷纸,源时丰磨了墨,递上笔,源弘謇遂书写四个大字,命栖缅过来看。

“这幅字,送给你。”源弘謇放下笔,温和地看着栖缅,“虽然不合时宜,却是这个理,你若能明白,自然少了许多苦恼。”

栖缅看了,原来是“宠辱不惊”四个大字,她心中一动,忽的扑通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久久不肯起来。

“这是……”

源弘謇心里明了,只是示意源时丰将栖缅扶起,才道:“常言道,大恩如大仇,为师不愿你对师门抱有太多感激。你年轻,承受不住。”

说罢,源弘謇亲自将那幅字收起来,送到栖缅手上,栖缅低头接过,不敢再言谢。

回到住处,栖缅自己动手,用了上好的材料将那幅字装裱起来,悬挂在书房最显眼的位置。她站在书房中,定定地看着那幅字,心里开阔了许多。

人生如戏,若能做到“宠辱不惊”,自然可以潇潇洒洒。栖缅想起自己这些年的经历,受过的气不少,曾经想要报复的事,到了今天也淡了许多;自从入了学,又受了不少恩,尤其是到神都以后,不知不觉欠下一大堆人情,如今已不是能还得清的。

想想今晨面对平夙时的情形,虽然包含了其他情绪,到底还有些恩情不能报答的意思。而她自从见了源时丰,就注定要欠下源家一笔不可偿还的人情债。师父那些话,虽是宽慰之语,却更增添了她心里的愧疚。

栖缅从前暗自许诺不得欠别人的,自从许下这诺言,人情债数也数不清,只把一颗心反复**着。她想着,源家的情,到底是要还的。

这边栖缅在住处苦恼,那边平夙回了侯府,被一对爱女缠着,玩了一会儿,好容易脱了手,便有下人来报,说是新邑君登门拜访。

平夙便整了整衣服,在小花厅里见了崇宜迩。二人寒暄一番,说了不少闲话,不知不觉就说到栖缅身上。

“栖缅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小小年纪就没了娘,如今终身大事还没定下来,老父亲也撒手而去,孤身一人,咱们该多关照些。”

平夙如今倒像个村头巷里谈论别人家事的妇人,说到伤心处仿佛要滴下几颗泪珠,却又没有,不过有些泪光而已。

崇宜迩心下好笑,面上却不动声色,也作出一副代人悲伤模样,缓缓道:“人皆有怜悯之心,宜迩既是栖缅同门,自然该尽些心,尽力安抚。适才夫人说到栖缅的终身大事,宜迩想,若是栖缅成了家,有了可靠的人,便不至于有孤苦之感,朝仓子在天有灵,也该放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