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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神的自觉(20)

作者: 文选与文 阅读记录

韦鸢这么说的时候,栖缅还着实认真想了一下这个“那日”到底是那日,明白指的是郊游那日后,便不敢随便说话了。

韦鸢冲栖缅抱怨着,说那些要紧的位置都被十八勋旧占据了,像她这样的庶族,也只有依附于当权的勋旧子弟,才能有出头之日。然而,十八勋旧内斗不断,依附这家,就意味着得罪那家,好不为难。况且,就是依附十八勋旧,人家还未必把我们这些庶族当人看呢。

这要是放在往日,栖缅定然会心生愤慨,与韦鸢一同痛斥这些不公的制度,至少也是要声援韦鸢的。然而,她最近渐渐意识到自己神族子弟的身份,要比起委屈,可不比韦鸢这般庶族少呢。庶族至少可以参与国事,担任官吏,甚至纵横驰骋、立功封侯的。而身为圣母后裔的栖缅,像村姑一般活着,整日为生计发愁,又不许参与国事,岂不是更没活路?

弄明白自己的处境后,栖缅就对韦鸢的控诉感到厌恶了。韦氏父女的一些事也传到了她耳朵里,没增加什么好印象。

当然,抱怨肯定不是韦鸢的主要目的,因为向栖缅抱怨不会有什么改变,而且这样的抱怨又不是第一次。所以,她才慢慢拐弯抹角地说出了真实目的——她想请栖缅借着伴读身份的便利,把她韦家引见给北温侯。

这个提议让栖缅立刻警觉起来。栖缅知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可这韦鸢的手也伸的太长了。她断然拒绝。

说实话,栖缅现在进北温侯府的大门仍心存不安,哪里是可以把人引见过去的?

这个不行,韦鸢便提出要拜见新邑君崇宜迩。崇宜迩是栖缅的师姐,这个似乎容易些。但栖缅想到崇宜迩和北温侯夫人的关系,觉得这二人是一路的,便婉拒了。

栖缅记得,韦鸢是见过崇宜迩的,崇宜迩对韦鸢只是淡淡的,并没有说什么话。桓聂和穆镡的赛马还历历在目,崇宜迩大概不喜欢韦鸢这样的人。

没想到,韦鸢继续提出要拜会栖缅的师父,并说这个应该容易了吧。栖缅这才意识到前面的都只是铺垫而已,这才是正题。

栖缅对朝局并不是很了解,所以只能通过人物身份地位来揣测韦鸢的理由。北温侯好理解,抚远大将军,长镇北疆,对于韦家这种靠军功起家的有天然吸引力。崇宜迩身份尊贵,但并未担任要职,可以理解为结交勋旧子弟的阶梯。但是,为什么要见源弘謇呢?

神国的祭司确实有巨大的影响力,但源弘謇只是巫神庙本堂的护法,长期待在神庙里,除了管理神庙的事务,便是讲学了。这样的人,也许有那么几个出众的弟子,但对于韦家的人来说,似乎不是那么重要。而且,源弘謇该比前面两个人容易见到,不一定非得栖缅的引见。

栖缅以为韦鸢已经搭上桓聂这条线,那么,与桓聂相亲近的源时庆也是源弘謇的儿子,这条捷径不比来找栖缅差吧?栖缅满腹狐疑,却又不能问对方。

忽然,栖缅像是想通了什么。她瞧着韦鸢那脸色,果然是不能再拒绝了。韦鸢对她而言,多少算是个朋友,若是就此断了,心里也可惜。

栖缅揣度着,到底是点了头,又再三强调自己只能试试而已,不能保证结果。她看见韦鸢脸上露出了笑容,自己也松了口气。

两人继续喝着茶,韦鸢继续说着一些无关痛痒的话,两人待了一个多时辰,约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地址,才道别。

把韦家引见给师父源弘謇的事,栖缅不敢马上对师父说,她悄悄问了源时丰,结果源时丰立刻拒绝了。

“栖缅,别做这样的傻事。”

听了这话,栖缅的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她质问源时丰:“难道是因为门户之见吗?”

“道不同不相为谋。”

这是源时丰给出的理由,说这话的时候,他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就像栖缅做了一件天大的错事。

既然源时丰已经这么说了,栖缅自然不敢拿到师父面前再问,这事就这样了。她心情沮丧地去见了韦鸢,告诉韦鸢结果,准备接受最坏的结果。然而她隐瞒了自己未向源弘謇提及一事,韦鸢果然生气了。

“你如今得了荣华富贵,便忘了咱们往日的交情了?”

栖缅本来心中有愧,是准备接受韦鸢的责难。但是,听了这话便生气了。她自认为不是那种韦鸢说的那种人,何况也没到荣华富贵的地步,又怎么忘了往日的交情了?

韦鸢不曾体谅栖缅的艰难,这令栖缅有一种被人利用的感觉。再联想起之前一些不痛快的事,栖缅的脸也沉了下来,她可不是那种没脾气的人。

二人僵持了一会儿,韦鸢气呼呼地结了账,便拂袖而去。栖缅坐在位置上,还有些愣愣的。韦鸢付账之举,到底令栖缅更加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