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神的自觉(18)

崇宜迩说，那人姓穆名镡，人称一介武夫，是个极粗鲁的人。言语之间，甚有戏谑之意，那穆镡听了，笑得很是憨厚。

源时丰解释说，那穆镡长在军中，喜好舞枪弄棒，不爱读书，人们才送了个“一介武夫”的绰号。实际上，穆镡战功赫赫，年纪轻轻便凭自己的本事封了徽城子，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栖缅若有所悟，这崇宜迩师姐瞧穆镡的眼神不大对，恐怕另有深意。那穆镡既然是战将，随从都是甲士，与崇、源二人的随从汇合，便是浩浩荡荡一群人。所到之处，泥水四溅。

一行人到了京郊旷野，看到满地嫩绿嫩绿的青草，便慢慢减了速度。

青山绿水，飞鸟翔空，柳芽爆青，桃花初绽，这些都是栖缅在家见惯不惯、不觉美感的东西，到了勋旧子弟眼中，却是另一番难得的景色，值得为此耗费大好时光，尽情游赏。

这般走马观花，便遇上了另一群人。这些人里领头的，都是栖缅见过的，一个是桓聂，一个是源时庆，还有一个，却是她没想到的人——韦鸢。

自离开神都国学院，栖缅便没有再见过韦鸢，韦鸢没有来找她，她也不会主动找上门去。今日相见，两人心里都是有些惊讶的。

桓聂主动上前搭讪，把自己这边的人一一介绍了一遍，虽然只是随随便便介绍了韦鸢的名姓，韦鸢却高兴地难以抑制，连眉梢都是喜色。

这边是由源时丰作介绍，本来都是十八勋旧的子弟，就算没怎么见过，也是听过对方名头的，自然没什么好好奇的。因此，韦鸢和栖缅的出现成为他们谈论的话题。

“时庆兄，我听说令尊新收了个女弟子，可是这位栖缅姑娘？”

桓聂微微偏过头，向身边的源时庆问道。在栖缅印象中，这二人都是同时出现的，可谓形影不离。

“想来是吧，我也是第一次见呢。”

源时庆则多瞧了栖缅几眼，语气淡淡的。

栖缅见他们这样谈论自己，怕没安什么好心，正惴惴不安时，只听师兄源时丰道：“三哥，桓公子，我这小师妹颇有些害羞，二位还是不要难为她了。”

说真的，有一点栖缅一直不明白，师父有六个儿子，成为她师兄的就只有那一个源时丰。到了这个时候，她觉得只有这一个师兄还是有些道理的。

桓聂那边听了，果然不说栖缅的事了，倒是穆镡说起了韦鸢。

“我听说韦姑娘的父亲侍奉卫将军，很受信任，不知为何又跟我们这些人混到一起？”

他这话已经十分不客气了。明白人都知道，韦建勋一个庶族出身的武官，侍奉着文尚仪发了家，就该对文尚仪保持忠诚，而不该派自己的女儿接近文尚仪的头号对头桓氏一族。既然这么做了，便是墙头草一般的人，遭人嫌弃。

韦鸢脸色一白，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桓聂却替她解了围。

“穆大人，何必为难一个姑娘？我听说你这坐骑号称千里马，真能日行千里？”

穆镡傲然道：“我穆镡看上的东西，会有假的？”

“那好，咱们比比，如何？”

穆镡欣然应允。

“哎，事先说明，咱得找一个中立的裁判。”

还没开始，桓聂已经提了条件，“时庆兄跟时丰是兄弟，不能让人家兄弟对着干。新邑君这时候，恐怕也要避避嫌。至于韦鸢姑娘，穆大人也不会认可。那就栖缅，请栖缅姑娘来做裁判，大家以为如何？”

“我没意见。”

穆镡这么说了，别人大概也没什么好说的。栖缅茫茫然，明白不可推却，却又不敢立刻答应下来，一双眼左看右看，想要人替她拿个主意。

韦鸢脸上表情变化最丰富了，她咬着下唇，不经意间盯了栖缅一眼，又把目光移向远方，装作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

“栖缅，没事，有师兄在。”

源时丰说这话时，似招来了桓聂神秘莫测的微笑。

栖缅瞧着崇宜迩，崇宜迩笑道：“别怕，师姐帮你看着呢。”

有了这两个人点头，栖缅才敢应承下来，她心里仍是忐忑，只怕弄出什么事来。

桓聂与穆镡赛马，比的是速度，大家都在终点等着，只见穆镡一马当先，桓聂紧随其后，二人这局面，几乎就要延续到终点。结果，就在那胜负即将分晓之际，一只小鹿突然蹿出来，穆镡即勒马避让，这一下子就险些控制不住坐骑，在那草地上来回跑着。而就在这个时候，桓聂疾驰而过，冲过了终点。

照理说，这结果显而易见，自然是桓聂赢了。可是，穆镡是因为避让小鹿而失了优势的，就算不追究小鹿为何突然跑出来的原因，也得想法子给他个安抚。否则，这结果是无论如何都不能使人服众的，栖缅也要背上偏袒的骂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