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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鱼肉(423)

原先的主桥早就被姚家拆了,现在的主桥是后来在你争我夺之时好不容易搭建起来的。

甄文君知道,想要战胜姚家,平稳又迅猛地渡河至关重要。卫景安的先锋从主桥上走吸引姚家的注意力,而剩下兵马一定要出其不意地从两旁包围,这是克制姚家阵型最有效的进攻策略。

和姚家僵持的日子里她没有闲下来,而是日夜操练士兵,让他们掌握稳固搭建索道的方法。她亲自去查看了洈水两岸的地貌,河流太急游过去的话只怕会被冲走,索道是比较保险的做法。两岸树木和山石较少,能够搭建索道的条件非常严苛,一次性只能搭建二十条索道,否则索道断裂,士兵掉落河中更是危险。

索道每次只能供两人同时降落,所以抵达对岸需要一定的时间。她的大军若是行动稍有怠慢,让姚家军发现的话,包抄的策略作废不说,率先抵达的一部分军队极有可能全部被杀。

这是一场争分夺秒的战斗。

姚家三个儿子和葛昇沙场经验都非常丰富,见卫景安先锋驾到,大军却迟迟未露面,便知道有陷阱在后面等着他们。葛昇让弓箭手瞄准对岸,一旦有人想要从其他地方强渡洈水,万箭齐发统统射杀。

卫景安这边陷入苦战,与此同时甄文君号令大军从索道渡河。

所谓的索道不过就是根长长的粗麻绳,水性好的士兵腰上圈一根安全绳,游到对岸找到地势低的地方栓牢,其他人用布包住手掌,抓着麻绳降到对岸。

甄文君这边一旦开始渡河,姚家的弓箭手毫不手软,拉弓引弦的声响统一响起,黑色的箭雨纷纷沓来,刺穿索道上士兵的身体,将他们射到激流之中,惨叫声不断。

甄文君亲自攀上索道和士兵们同生共死,迅速激发了全军斗志,通过索道的速度越来越快。被射杀者的尸体掉到河中越来越多,也不知是哪具尸体刚好被河底的岩石卡住,连带着又卡了好几具,成千上万的尸首成堆居然堵住了河水。机灵的百夫长立即找来泥袋和木板,在激流上架起了一座桥。如此一来渡河的速度便更快,小枭和长孙悟已经踏着尸体飞到了洈水另一边,甚至连骑兵也踏着血肉铸就的水上大道杀向敌阵!

姚霖站在达县高高的城墙之上见敌军气势汹汹地飞渡洈水,心急如焚!

“阿父莫慌!咱们还有许多后招!”二子姚尔闻按住他的手臂,让他保持冷静,迅速指挥城墙上的弓箭手在弓箭上装备火油,齐齐射出点燃绳索,引燃人体。惨叫声中好不容易搭起的索道断裂,士兵们被烧得面目全非。

可洈水就在脚下,火油再猛遇水则熄。火油箭收割了一批,但很快便疲软了。

甄文君也被火油箭射伤了肩膀,忍痛将箭拔下在地上一滚,熄灭了火焰。敌方大军已在眼前,甄文君操起马戟飞上骏马,义无反顾地杀向敌阵。

短兵相接热血迷眼,又一次置身危机重重的战场之上,又一次挑挡纵横肆意砍杀,甄文君的血液再度沸腾。

她是属于沙场的,在她内心深处有一种主宰的悸动,这份悸动很早以前就深深植入她的心中。

拿起了马戟,她更明白自己是怎样的人。

甄文君绝对是战场上的王者,姚家军所有和她正面对战的人没有一个能活过十个回合。就连葛昇都心惊胆战道:“这甄文君不似常人,倒像是地狱鬼将!”

姚尔闻“呸”了一声,抓起砍刀冲下城墙,想要和甄文君会一会。

就在他想要和甄文君正面冲突之时,从他侧面撞上来一匹发疯似的烈马,他急忙拽住缰绳躲过对方,与此同时后背被砍了一刀,痛得他呲牙咧嘴。

“狗贼,凭你也想和我阿母较量?”烈马掉头,马上少女双手持着长长的马刀,只以两腿控马,居然也平平稳稳地坐在烈马之上,“先赢了我再说!”

小枭一踢马肚,烈马再进。姚尔闻大叫一声,杀向小枭。

第248章 顺德十年

战鼓、嘶吼、马蹄和兵刃相割的声响响彻整个洈水河畔。大地之上伏尸百万血流千里, 卫庭煦站在向月升中,从高空望下, 只见浑浑洈水渐渐被染成了血色。

“司徒, 现在动手吗?”身后的卫家士兵问道。

卫庭煦没说话。

大军已经飞渡洈水,双方在河畔大战,本来应当势均力敌,葛昇的谋略甚是精妙, 但论起排兵布阵,甄文君自小就在军中, 大聿的几场重要大战她都有参与,甚至是主将。年龄上没有什么优势,但她在北疆的作战经验是姚家任何一个人都比不上的。

卫景安从正面吸引敌军注意,小枭与长孙悟从两翼包抄的战略非常奏效,很快就打乱了姚家的阵型。脆弱的左翼率先被击破, 姚尔闻见此状亲自下场救援, 和小枭正面对战。

小枭骑术高超,作为骨伦草原的后裔她对马有一种天生的情感和契合。姚尔闻算是马战高手,但也只有在双方交战时能够短暂地腾出双手厮杀。小枭不仅全程只靠双腿和腰力就能牢牢地坐稳于马鞍, 且能下腰、旋转, 如同在平地一般灵活狠辣, 几个回合之后姚尔闻身上已经被开了好几个血窟窿,在马上摇摇欲坠。

小枭调转马头, 河面上带着水汽的风吹起她的发梢, 看向姚尔闻的双眼分明带着轻蔑:

“哼, 连亲妹妹都能痛下杀手的无耻之徒,看来你和你那死在我手里的大哥一样,没什么本事。喂!”小枭用马刀指向城楼,对着姚霖喊话,“你们姚家就这么点杂碎了吗?!”

姚家另外两个儿子听闻此话大怒,拿了各自的武器就要让人开城门,出去迎战。

“三公子四公子别急!”葛昇羽扇都丢在地上,一手抓一人将他们按了回来,“现在还不是最后决战之时!”

“可是!”

“二位公子!忍忍!”

二人恨得牙痒却无法行动,小枭嘲笑他们胆小如鼠,亦不再手下留情,再一回合马刀穿腹而过,将姚尔闻挑落下马,马蹄踏胸而过,将其活活踩死。

姚霖血泪横流,对着城中大叫道:“究竟还要等多久!”

葛昇望着天际,痛心疾首道:“东风未起,还不是时候!”

姚家三公子姚尔锐一拳打在城墙之上,将心中的憋闷统统发泄出来,倒是冷静了不少。再往外看时,居然看见了攻城车正轰隆隆地开往城门。

有尸道垫在河中,往返两岸更加便利,甄文君便趁着双方大战之时组织士兵迅速搭建简易木桥。步阶是搭桥老手,只要没有干扰,供攻城车通行的木桥可以在两炷香时间内搭建完毕。甄文君和步阶躲在战场后方一直默默无声,却将攻城车送到了达县城墙脚下!

“阿父!葛公!”姚尔锐见此情景大叫,城墙上所有人都看见了小枭站在攻城车之上,越靠近城墙云梯升得越快,杀了姚氏两个儿子的小枭正蓄势待发,等待时机一步登上城墙!

姚家四子姚尔霆对葛昇道:“葛公!现在如何是好!”

葛昇咬牙道:“只能死守!”

云梯一起,士气更盛。

整个达县被敌军震天的喊声包围。

视野可见之处全都是姚家军的尸首,攻城车在升起云梯的同时弹射石块飞向城头,城墙的垛口被轰烂,无数的石块落进达县城内,犹如天降陨星无处可逃,还在忙着调度的军队被突如其来的袭击砸得溃不成军。

此时已是四面楚歌,姚尔锐和姚尔霆浑身是汗眼睛里能喷出火来,死死地盯着葛昇。

姚霖的腿也软了,大势已去!

葛昇依旧矗立在风暴之中,巍然不动。

除了看向天际,不看任何人,也似听不见任何焦灼的声响。

终于,他双眼一亮。

“来了。”重新回到手里的羽扇停止了摇曳,悬在胸口。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乌云蔽日,大地昏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