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我为鱼肉(153)

甄文君道:“对啊,我是说三片,就吃三片。”

“行,我给你片。”灵璧拿了刀就要片肉,被甄文君抢先握到了手中:

“三片就三片,但我没说是谁片的三片。”她手起刀落三刀下去粗壮的羊腿差点被她削秃了,灵璧大怒拍案而起,甄文君得意地哈哈大笑。

“死猴子居然戏弄我!”

“自己笨还怪别人太聪明。”

“你……”

灵璧抬手就要揪她耳朵,甄文君转身一躲将将避开,灵璧被她的动作吸引得往前冲,没控制好力道肚子撞在桌上,痛得她“哎哟”一声。

“灵璧姐姐是老了么?不是劈叉就是撞桌子。”

灵璧大怒,一定要将这小混蛋拆了解气。

两人在屋里闹了半晌,灵璧弄了个大汗淋漓,甄文君也消了不少食,胃里给羊腿又腾出不少地方来。回头一看,卫庭煦竟在用刀将大片的腿肉切成小块的,一边切还一边含着笑看着她和灵璧在打闹。

“切成小块的好入口。”卫庭煦向甄文君招招手,“文君妹妹,来。”

甄文君只好坐过去。

“你慢慢说,告诉我们你是如何脱险的。”

“也没什么。”对着灵璧时很活跃,面向卫庭煦的时候语气完全不同,有气无力地说,“就是水道满了,我就游了上来。”拿箸嗖嗖嗖的将小块的羊肉往嘴里塞,几乎没有咀嚼就往下咽。

卫庭煦发现了她情绪的异常,并没有追问:“妹妹吃慢点儿。”

“嗯?”甄文君才想起来,“听说卫公已经从诏狱回来了?他还好吗?”

“幸好妹妹将蛇符保住了,父亲才能从诏狱脱险。”

“是吗?我听灵璧姐姐说是谢扶宸收买姜妄,企图窃取廷尉署蛇符之事败露才导致谢扶宸没法继续下手,廷尉署得以喘息。我这蛇符抢不抢回来意义不大。”

此话一出,在场的其他三个人表情都有些微微的变化。甄文君低头吃肉,好像什么都没感觉到。

“妹妹是在怪我让你去阻拦姜妄,所才会受这些苦么?”卫庭煦柔声问道。

“我怎么会怪你,我命该如此。”甄文君突然站起来道,“我吃饱了,有点儿头痛,先回去了。”

卫庭煦精心切好的羊肉块还剩了大半在盘子里,吃的人已经走了。

一直在旁的小花眼睛里暗暗冒火,灵璧尴尴尬尬地杵着。卫庭煦将盘中的肉一块块地夹到小碗里,让灵璧放回庖厨去,别浪费了。

本来吃得好好的什么事儿都没有,卫庭煦一回来就让她脑袋疼,是真的疼。

甄文君回房后躺在那儿给自己按摩,大半颗脑袋都按压了一遍,几乎戳满了所有穴道后依旧没有缓解,她才发现疼不是脑袋,而是别的地方。

可怕。

甄文君躺在床上,眼睛眨也未眨地盯着天花板。她觉得自己完蛋了。

“我进来了。”灵璧在外面叫了一声,没听见甄文君拒绝,便将门推开了。

“你睡了?”灵璧问道。

甄文君:“撑到睡不着。”

“确定是撑到睡不着的?你怎么了,为什么好好生女郎的气。”灵璧坐在床下的毯子上,双手撑着脸眨着细长的凤眼看甄文君,“因为这回落难,险些丧命之事?”

甄文君粉色的嘴唇唇珠明显,她双唇蠕动了一番道:“我岂是贪生怕死之人。”

“竟还有比生死更让你在意的事?”灵璧玩儿似的戳她的脸,“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好气的,你可知你失踪的这几日女郎是如何过的?连续三日都冒雨在外到处找你,就算染上了风寒头热得能烫熟鸡蛋了她都没回来。小花一直在劝她爱惜身子,因此还教女郎动了气,责罚了小花。昨夜你回来之前卫公刚刚从诏狱回家,长孙一家也来探望,全都是她自小熟悉的人,女郎只好去陪了会儿。谁能想到你在这时候回来了,还看见女郎和长孙公子……”灵璧说到此处顿了顿,乌黑的眼珠子仔细地瞧着甄文君,想看看提到长孙悟的时候她作何表情。

甄文君撇了撇嘴。

“士族联姻乃是再正常不过之事,通过儿女亲事让两家亲上加亲,势力更加强大才能更稳地立足于世,这点你不会不懂。女郎已经待我们很好了,我们不必也不能对她有别的情感,否则对女郎而言只能是负担。文君,你明白吗?”

甄文君怎么会不知道,她一直知道,甚至灵璧想都不曾想过的事都在甄文君心里。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因为何事生气,为谁开心为谁难过,这些情绪若是能控制的话便不是重要到让人发愁的事了。

或许当初谢太行和云孟先生选择聪明伶俐天赋异禀的阿来为细作,潜入卫庭煦身边借机刺杀这件事并没有太大的错误,阿来是有这个能力的,可是他们算漏了一件事。

神秘强大又美丽的卫庭煦对年少的阿来有致命的吸引力。她对她的情感在慢慢转变,从最初的害怕变成了憧憬,再到如今的难以割舍。

完蛋了。

她觉得一切都要完了。

她或许真的救不出阿母了。

第93章 神初九年

“灵璧姐姐, 你想多了。”甄文君翻了个身, 面对着她, “我哪有那心思, 也不敢痴心妄想。这次的确凶险,差点儿在水道里丧命, 或多或少有些后怕吧。这两天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控制不住自己。你帮我向女郎道个歉,我不是有意顶撞她的。”

“既然没有乱七八糟的心思为何还要我去帮你道歉?”

“我这不是脸皮薄, 不好意思么。”

“哟, 你居然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灵璧姐姐!”

“别别别,别恶心我。好吧,反正我去说一嘴, 至于女郎会不会搭理我就不一定了。更有可能的情况是女郎根本没将你这点事儿放在心上,就是我爱瞎操心。”

甄文君趴着对灵璧笑。

“笑什么。”

“数一数这么爱操心的灵璧姐姐有多少根白头发。”

“要是有也是被你气的。”灵璧站起来拍她的屁股,“走!去跟女郎认个错, 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我现在去认错不就证明刚才是在说谎,是真的在生她的气了么?这叫不打自招!”甄文君给自己按脑袋,“你不说了, 姐姐也不一定会把我这点儿小事放在心上么?她根本不会在意我高不高兴吧,那便更没什么好说的了。再说了我是真的脑袋疼, 疼得厉害。”

“就这时候机灵。过来我帮你按按。”灵璧叫她躺过来一点儿,十指张开在她的头上施力, 每一次都正好摁在甄文君最疼的地方, 按过之后一跳一跳的痛感便舒缓了不少。

“舒服舒服。其实我也会按, 就是自个儿按总是别着劲儿没法用力,还是灵璧姐姐厉害。”

灵璧说:“身为女郎的婢女,这点小本事都不会的话怎么能行。在你来之前女郎哪儿酸哪儿疼的都是由我来缓解,导引按跷之术小时候我就跟我阿母学过。”

“阿母?”甄文君好像还是第一次听灵璧说自己的事。

“嗯。”提到阿母,灵璧的动作变缓了,目光落在别处,似乎想起了很久没有想起的事情,“我阿母是个很普通的平苍女人,勤劳、质朴、贤惠。可惜我阿父不是。我阿父是三十年前平苍最有名的山贼,就像无数市井绘本里画的情节一样,阿父他被仇家追杀受了伤,我阿母救了他一命并收留了他,然后便有了我,我自小习武也是受了阿父的熏陶。”

“后来呢?”甄文君知道一定会有“后来”的转折,就像她一样,若是没有后来的变故她也不会和阿母分开。

“后来阿父的仇家寻上门来,将我一家都杀了。”

甄文君的睫毛闪了闪,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合适。

“那年我五岁。我阿母将我藏在了床下的暗格里躲过一劫。小时候的很多事不太记得了,除了一身功夫的根基之外,印象最深的就是浑身是血的阿母将我抱到暗格内对我说,记得之前怎么玩捉迷藏的吗?就躲在这儿,谁喊你都别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