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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生(7)

听姚文起少林魔教这么一说,虽然对我是很大的安慰,但是我更为他们两个担心,“你们是不是互相知道对方做的是危险之极的事?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们不歇手?非要每天绷紧神经冒险?”

姚文起只是淡淡地一笑,道:“停不下来了,当第一只脚踏进资金运作这个大轮的时候,一切都已决定了。停下便意味着资金链断裂,这结果将不堪设想。”

我不是最明白其中的操作,听了也感觉不出其中的严重性,但还是有感悟:“像希腊神话中的西西弗?”

姚文起想了想,道:“不,起码我是主动选择这一条路,而且我也乐在其中。齐葛我不知道。”

这个“齐葛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看样子姚文起是比较了解齐葛的背景和内幕的,他这么说,是不是因为齐葛有难言之隐不便同我说?“你这么一说,我替齐葛担心了。”

姚文起毫不犹豫地道:“只要齐葛如他自己所说只是做中间人的话,没什么可以担心的。我知道你想说我可不可以帮他,不是不可以,但是兄弟归兄弟,金钱归金钱,我最终所能帮的也是有限,而前天齐葛已经拒绝了。对了,丁丁你以后对我和齐葛也是这么做的好,亲兄弟明算帐,钱财上面一定要保持距离。”

姚文起现在真会说话,我明白他的意思是不苟同齐葛的作为,但是不便指责,所以把他自己也带进去说臭,这样我就容易接受他所说的话,他是真为我着想。我何其有幸,有这样的兄弟。但是想到齐葛,我又高兴不起来。从前天到今天的种种,都给我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偷袭果然成功,当他们车间负责看见我时,我已经在里面好好转了一圈。因为进入车间后一水儿的白衣白帽一次性口罩,谁也别想认出谁。我当场没说什么,他们自己会知道事情严重性的。走出外面把衣服还给管衣帽的阿姨后出来,上车与姚文起一说,他边听边点头,耐心等我说完才道:“等我做完二号地块这个项目,我一定要规划一个食品加工企业,与你合伙,你一定会自觉作牛作马。”

我拿他刚才的话回过去:“亲兄弟,吃喝玩乐可以,但是钱财上面坚决不谈,呵呵。”

姚文起倒是不生气,笑嘻嘻道:“好,这话你记住就好,我才放心。”

我立刻知道他话中有话,又是针对齐葛。他们两个究竟是怎么了。

第 5 章

春节很快就到,姚文起说要携家带口去海南旅游,趁机与太太恢复邦交。齐葛有段时间没联系了,我打电话给他,话筒里传来的是浓重的鼻音,“丁丁,我准备年三十那天回去,你呢?”

我本来可以二十九那天回的,“那你退房时候叫我一声,我来接你,一起回去,反正顺路。怎么,感冒了吗?”

齐葛咳了几声,笑道:“前天无聊,又去那个游戏厅打游戏机,没你在后面跟着,打上手了就不愿意下来,活生生冻感冒。”

我忍不住很没道德地笑,“哈,再没比这个理由更适合你了,此刻你兜里有钱,买足筹码时候不知道多志得意满,终于可以玩个痛快了。等下不出去吧?我刚好要道你那个宾馆吃饭,过来看看你,如果你有力气的话,跟我一桌吃饭吧。”

齐葛笑道:“还什么力气,现在就是游戏机摆我面前我也勉强。你也别来了,当心传染。”

齐葛一边说一边喉咙呼噜呼噜的,看来感冒不轻。我虽然应了是,但是齐葛一个人在外,再坚强的人生病时候也需要人陪,我怎么可能不去看他。赶回家去用最快速度拿高压锅熬了一点仙贝肉末粥,装进保温盒里,又配了一点醉麸,我自己都食指大动,不信齐葛吃不下去。我最反对感冒时候饿一顿什么的话,觉得吃得下去才有力气抗病。

齐葛果然病恹恹的,举止轻飘飘的没有力气,看见我笑得也勉强,不过看见粥和醉麸的时候还是来了精神,布满红丝的眼睛里都是馋相。我趁他吃的时候又拿自己带来的生姜粉给他泡一杯浓浓的生姜水,嘱咐齐葛喝掉,又婆婆妈妈叮嘱几句才下二楼吃饭去。

齐葛虽然一直说只是小感冒,不要太放在心上,但是我终究不放心,刚才看他两颊酡红,像是发烧的样子,也不知道饭后会不会好一点。所以人家吃了后去唱歌,我又上去找齐葛。但是门敲了好久都没有人应,心里感觉不好,继续敲门按铃。可是连楼层服务员都敲出来了,齐葛还是没来应门。我相信他出门去的话一定会与我招呼的,因为他知道我一定会饭后再来看他。我与服务员商量可不可以我不进去,她开门进去看看齐葛究竟如何,但是服务员不答应,说这不合规矩。我没法,只好把今晚来齐葛这儿探病等详情与她说了一通,同时软硬兼施告诉她不开门的后果,那个小姑娘犹豫半天,到一角给客房服务中心去电话请示,我跟着去,但是那小姑娘说了事由后就把电话交给了我,叫我自己说,只听那边一个同样脆生生的声音对我说:“小姐对不起,齐先生一直吩咐我们,他如果没有挂出牌子来,我们是不能进他房间打扫的,而且是一再嘱咐。”

我也知道这道理,谁喜欢被随时随地侵犯隐私了?“但是今天不同,齐葛在发烧,我吃饭前来探视过一回,看他脸色应该是烧得不轻,怕是有点问题,所以我吃饭后又不放心来看看,请你们务必开门,齐葛要是有什么废话,我当面和他说清,让他不会追究你们的责任。”

那头细声细气说了声:“你请稍候。”我想,她大概是在请示领导了,果然听见没捂严实的听筒里传来对话声,只听其中一个声音说了叫我目瞪口呆的话,“那个房间经常带女孩子进来的,谁知道会不会是刚好里面有女孩子在不方便开门呢?”什么?齐葛现在这么糜烂?但是我已经告诉他们齐葛发烧了,未必齐葛这时候还有力气找女孩子吧?但是她们可能不会相信我。我“稍候”了很久,那边才又传来声音,“小姐,真的不方便啊,客人没有授权……”

考虑到齐葛可能有臭名在他们那里,再来软的已经不行,只得严肃地打断她的话,“我强烈要求你们开门,因为这关系到你们住客的性命,否则我只有打110请求帮忙了。所有责任我都会担着。”也不和他们多说,把听筒交给楼层服务员,自己又走到齐葛门前去。他们有理由,我换平时也会体谅他们,但是今天不同。

终于她们答应开门,因为有这前奏曲在,开了门我也不客气,没遵守我只站门口不进去的承诺,长驱直入。里面床头灯昏昏地亮着,齐葛穿着我饭前看见过的衣服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皱着眉头,似乎睡得不好,怎么可能睡得好,连鞋子都没脱,被子都没盖。开门的服务员跟进来一看见这样,有点慌了,忙问我怎么办。

齐葛穿得单薄,我不好意思出手推他,觉得男女授受不亲,但是又不能不叫他,只得伸出三枚指头推他肩膀,发觉触手都是骨头,真瘦。还好齐葛立刻醒过来。我正准备高兴一下,不想齐葛一开口就把我的高兴劲儿打了回去,“阿梅,你来啦,你来看我啦。”阿梅是谁?齐葛的女友?可能。虽然他没提起过,但是那么多年下来,总会找个朋友的,再说齐葛那么有风度,又不像我,男人婆一个没人要。

但是齐葛把我认作阿梅,显然是发烧发糊涂了,再也顾不得害臊,忙伸出手背一探齐葛的额头,果然火烫。我急了,“齐葛,我们去医院,你这么烧,应该去打吊针。”齐葛只是翻了个身,咕咕哝哝道:“没事,我睡一觉就好。阿梅你陪着我。”

我想,我这也是急糊涂了,跟他还商量什么,他都糊涂了的,直接动手吧。男人虽然瘦,但还是重得很,好在齐葛还会走两步,我也不是弱不禁风,一路哄着“阿梅我带你去好地方”,齐葛居然是没有反抗地跟上了。这个可怜的人,衣柜中连厚一点的毛衣都没有,只得一件轻薄柔软的羊绒大衣,也顾不得医院脏不脏了,给他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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