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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满天下(17)

外面一着黑色紧身夜行衣的人一闪进门,先向太后行了礼,这才笑道:“苏大姐姐好眼光,小的才进院门便被你喝出行藏来了。”

苏茉儿也笑道:“大勇啊,你这本事也是越来越不济了,连我这么个肉眼凡胎都瞧得见你爬墙钻洞的,你往后还怎么替太后半事啊。”嘴里虽是嘻笑着,动作却是一点不落,起身走到厅门外左右瞧了,这才掩上门,自己铺块手绢子坐在门外石阶上,替里面的人把风。

庄太后这才启口问道:“打听出来了?”

大勇垂手答道:“禀太后,奴才打听了很多人,还是问不出安的来历。只知道她不知怎么来了这儿,很快便成了本地赌坊第一高手,赌坊为此与她合作设巨资作赌注,招人打擂,直至她离开赌坊去学围棋,一盘都还没输过,很赚了一把,人家估计她怀里足有揣了个几十万银票。”

“嗯,小小年纪能如此,足见是个聪明非凡的人。不过那天我见她脸上也没市侩之气,能出淤泥而不染,这才难得。”

“安姑娘如果知道太后如此爱惜她,她一定会感恩不止的。”

“晚了,看多尔衮这阵势,安在他府里比之他的儿女都风光,再要把人从他手里挖出来,谈何容易。你接着说。”

“安学围棋一个月后,便出手击败汉人围棋第一高手,歪打正着,遂了名医国手花春花的意,如今武林有点七病八痛或者可能在近期负伤的诸人为投花春花所好,争着找机会接近被睿王爷亲自接进府去的安,希望她能帮着美言几句,使他们能沉疴得除。前不久有个武人才刚出手袭击安,便被不知从哪里飞来的一人杀了,可见传言非虚。”

太后点头道:“这也是她聪明自己挣来的。让你在睿王府安插的人有什么消息吗?”

“奴才正要说呢。奴才早前安插的一个现在还在,又发展了两个女孩子,都是福晋那边的人。前几日她们依奴才的指使,打了安的两个丫环,不过那小姑娘真沉得住气,竟然一声都没向睿王爷吭一下。第二天没事儿人似的独自去跑马场看曾要杀她的那人的尸体。听她们说,她还拿刀把那人割得七零八落,又照着那人细细绘了幅全是线条来去的画像,这几天都挂在自己屋里对着傻瞧,吓得盍府上下都不敢走近她的屋子,怕这是她从她师傅哪里学来的巫术。我的那两个女孩也不敢招惹她的人了,怕有个夜长梦多的。”

“噢?她师傅是谁?”

“太后不知还记不记得,她师傅是以前大行皇帝让奴才去打听过的那个喇嘛,从他武功看是青藏一带黄教来的,可具体是谁一直没搞清楚,如今他师徒两人每天凑在一起探讨武学,倒没见有什么其它动静。”

“那小姑娘平时做些什么?看不看书?”

“安平时先与她师傅走,等王爷回府,她便跟去书房呆一边自己看书,看王爷带回家的文件,偶尔王爷有什么忘了的事情或典故之类的就问她,据说她记性很好,王府现在几个师爷都被她搞得没事可干,只做些抄抄写写的活计。晚上如果王爷没事,她就去王府侧福晋那里玩一会儿,回来才对着那幅死人图发呆。”

太后静静地想了想才说:“才那么小,就可以打得我们这些大人全无招架之功,让她跟着多尔衮再看上几年,还不成了人精中的人精?你前面做的不错,回去继续怂恿那两个丫头与她的丫头为难,再造出点别的事儿来,让她在王府呆着难受。这种天才一般性子也骄纵得很,经不得鸡零狗碎的闲话,哪天翅膀硬了,必定会急急逃避开去。免得让她跟在多尔衮身边时时提点他。对了,去睿王府比较频繁的是哪几个人?你给我列个名单来,后天我就要。”

“这个奴才已经早备好了,太后请看。不过依奴才看,在朝政方面,睿王比较推崇汉人那一套,所以眼下对范文程重用得很,常见他亲自送范先生到滴水檐下。”

太后笑道:“大勇,不枉你跟了大行皇帝那么多年,办事是越来越周详了。好,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后天把朝廷诸人对我挑的帝师人选有什么意见详细收集来,最主要是看看多尔衮的态度。”

等送走大勇,苏茉尔轻轻掩上门进来道:“太后,您也该歇着了。”

太后不答,许久才问道:“苏茉尔。你说我推范文程做福临的先生如何?这人博古通今,又是个能办事的人,以后朝廷典制一定还少不了他,看如今多尔衮对他的态度就知道他的重要了。如果他做了帝师,我才可以拉拢于他,让他为自己的学生皇帝着想,时时向多尔衮灌输不得篡位的道理,这恐怕比支持豪格或者济尔哈朗与多尔衮争权还要有效得多。你看呢?”

苏茉尔服气地叹道:“太后深思熟虑,怪不得大行皇帝在时也常常拿朝政大事与您相商。奴才听着这个主意是天衣无缝的了,就只怕睿王爷不答应。”

太后笑道:“多尔衮不会反对的,只要我先做通范夫子的工作就可。多尔衮这人也是骄傲之极的人,不屑与妇孺争鸡毛蒜皮的短长。”

“原来太后是以柔克刚啊。”

“当然,否则难道让我们母子披头散发与他一较短长去?不过我担心他家中的那个安,小孩子家家没什么架子啦面子啦什么上的考虑,我就怕她看出我的打算来。” 太后敛眉深思了一会儿,忽地击案笑道:“嗯,我只要不给他们商量的机会,速战速决,明天讨范夫子一个回话,后天上朝当场把事情解决了,谅他多尔衮也不会再不要脸地回头反了这个决议。”

吹灯熄蜡伺候太后睡下后,苏茉尔提灯退出主房。只见整个永福宫沐浴在沁凉的月色下,四周静悄悄的,没一丝人声,即使白天也是没比现在多几个人进出。这种境况看在外人眼里,一定会想这个太后软弱得很,做太后的哪有她那么无声无息的。但是苏茉尔心里知道,太后这可比谁都明白得很,她也不是庸庸碌碌只知相夫教子的人,她只是在悄悄地准备着,密密地替儿子织着个亲皇的关系网,只等着时机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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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北地天气冷得早,才是十月,却早已经下过了几场小雪,王府也早就烧起了暖炕。安最喜欢在这种时候窝在被子里困懒觉,非等人家三请四请才肯下床。后来她干脆把画的那幅人体血管神经图和从师傅那里要来的经络图移到床尾,早上也不起来,窝在被窝里对着那幅图苦思瞑想。这一招害得双胞胎姐妹俩再不敢靠过来催她起床了,连劳亲偶尔来都不大愿意靠近。

这一天安依旧高卧,对着图苦想。双胞胎也知道了她的习惯,把漱口水和小点心放到她的炕沿,便静静退下。不一会儿,两人又返回来,捧着个大木盒离着床远远地道:“姑娘,又有人送东西过来,门房说了,他们还是东西一放就走,门房是看了上面写的贴子才知道是送给姑娘的。”

安一听蹦跳起来,欢呼道:“上一次送我的是一盒稀奇古怪的羽毛,我想了好几天还没想全是哪几种鸟;前一次送我的是各种动物的刺,这回我赖着王爷才弄明白这都长在谁身上的。还有那么美丽的雨花石,火山石。呀,这回会是什么呢?他真应该留个话,好让我去谢谢他。你们打开看看是什么?”

双胞胎也好奇得很,他们两个跟了安也有两个来月了,见识已和初时大有不同,对花花绿绿衣料的兴趣淡了点,也关心起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儿来了。两人打开木盒,抖出一包白色上好绸缎裹着的一包东西。打开布包上的结一看,里面是件小小的雪貂皮裘,看来是专门为安特制的。皮裘还连着一只同样皮质的软帽兜,穿着这套衣服出去,想来再大的风雪也不必畏惧了。双胞胎看了啧啧称奇,说这么好的皮府里都没见有人穿过,简直是一丝杂毛都无,在室内这么微弱的光线下也都能闪出高贵的毫光来。安看了却很奇怪,心说这件皮衣虽然价值不菲,但与前面几色礼物的心思完全不同,难道是又有人莫名其妙送她东西来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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