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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世(38)

葛培森也知道这个案子已经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即使他现在退出,也已影响不了大局。可是,由他亲手主刀……刀风伤到米线!即使他清楚不可能是伤筋动骨的伤,可他还是踯躅:米线那小身板,还伤得起吗。

可是中餐会谈,还真是舍他其谁。其他人要不级别拿不出手,要不不懂这个项目。葛培森几乎是皱着眉头单刀赴会。走进约定的包厢,看到未来的合作伙伴,他同时惊讶地看到,对手竞标公司和方律师也在。见到方律师,葛培森都有想打回头的打算。可是晚了。他见到方律师了解他身份后眼睛里流露出的惊疑。

席间,葛培森其实只跟未来合作伙伴耳语了一句,“我们把海生化工吃下了,我们老大正在犹豫要不要扩建改建,海生那份环评价值千金。”他见到未来合作伙伴立刻变色。他就清楚这个未来合作伙伴是个明白人,估计晚上就会主动找老大握手,两人成为正式合作伙伴。是,谁家的大项目旁边愿意埋下一颗恶意的化工炸弹。这就是他的围魏救赵之计。还要什么竞标。

于是,方律师看向葛培森的眼光中充满更多疑问。葛培森百口莫辩,知道辩了也没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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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方律师看向葛培森的眼光中充满更多疑问。葛培森百口莫辩,知道辩了也没有用。

但餐会过后,葛培森做了一件放在别人身上他肯定会骂没脑壳的事。他扔下未来合作伙伴,在车库追上方律师,与方律师再次握手相识,强拉着方律师告诉说他正追求梅菲斯,希望方律师未来提携一二。也告诉方律师两人关系与这回竞标无关,一切都遵循职业操守。还明示未来多多合作。

但即便是葛培森解释得再情真意切,不惜袒露隐私,方律师虽然笑容可掬,心里却绝不相信。依照常规,若是梅菲斯再年轻五岁,无婚史,而男方的条件去掉卡宴,去掉样貌,这一对倒是郎才女貌,一对璧人。而如今男女条件悬殊,无法不让人怀疑其中的猫腻。方律师敷衍几句,拂袖而去。

葛培森极端郁闷,坐上车子,想了会儿,只好跟梅菲斯先打声招呼。

“米线,我刚与发标公司老总餐会结束,意外与你们方律师同桌。看上去方律师怀疑你违反职业操守私下向我传递资料。因为……因为桌上谁都看得出竞标风向已经改向我吹,所以方律师回来可能迁怒于你。对不起,米线,我已经向方律师声明没有串通,可是他看上去似乎不信。你看……我还能做些什么来挽救?”

梅菲斯惊住,“你好像总有办法给我找事儿。”

“现在方律师已经上车回去……”

“你让我安静想办法。”梅菲斯没时间与葛培森细说,赶紧扔了电话,趁方律师还在路上的时间思索对策。

葛培森懊恼不已,绝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坏在方律师那一块。原本还以为最多是梅菲斯的收入和阅历损失一些,便是连这样的损失他都不愿加给梅菲斯,没想到现在竟变成职业危机。可是他此时也束手无策,恨不得这就跑去梅菲斯的律所看着方律师回来怎么处理。可又清楚,那只会雪上加霜。

他郁闷了好半天,才一个个电话打出去找朋友,看谁与方律师相识。但又在心中怀疑,若是方律师认定梅菲斯操行不佳,有朋友说项又有何用,最多不遣散,打发一个闲职。但梅菲斯挑中这个位置的目的却是想跟着资深的方律师学做事,为自己找个良好的职业起步,若是起步被毁,保留饭碗对梅菲斯的意义不大。

梅菲斯一样也是焦躁。但她很快就挂着苦笑镇定下来。不过又是一个打击,但这打击并不伤筋动骨有多了不起,最多敲碎饭碗而已。无非是说明情况,方律师若不采信,她唯有辞职,如此而已,简简单单。

因此稍后一看见方律师回办公室,她就神态自若地迎上去,“方律师,我想与你谈谈。”

方律师几乎是严厉地看她一眼,什么都没说,但进专属办公室的时候好歹给梅菲斯留着门。

梅菲斯将门关上,道:“葛培森给我来电说遇到你,他提示你可能有误会。我简单解释几句。一、我从没透露任何资料给任何人,包括给葛培森。二、我没必要因小失大,以耽误前程为代价谋取泄密的蝇头小利。方律师如果就此认为已经破坏信任关系,我可以半个小时后递交辞职报告。”

方律师不客气地道:“泄密标书所得绝非蝇头小利。”

“我经验有限,无法辨认经手资料涉及多少机密。但我相信如果我是投标方,我应该不可能把重要信息透露给任何第三者。所以我相信若是由我泄密,所得应该也是有限。”

方律师看着梅菲斯明显刻画着岁月痕迹的脸,犹豫了一下,问:“你们……恋爱?”

“说不上。对不起,方律师,如果没别的事,我先出去。”

“这样,小梅。你先暂停工作半个月,回家休息,等开标会后所有问题应该会暴露,我再定。我不愿冤枉一个人,也不能错用一个人。你半个小时后进来与我交接一下。”

梅菲斯转身便回自己的办公桌收拾准备交接。但是方律师看着这个干脆来去的背影却反而无法轻易得出结论。看梅菲斯的态度,方律师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猫腻,而且梅菲斯的解释也是有理。可是凭常识,梅菲斯与葛培森之间没有猫腻都难。只是,方律师爱惜梅菲斯的工作速度和水平,很少有新手上手如此之快,而且用得如此得心应手。他得给自己机会。

梅菲斯交接了离开,一句废话都没有。走到深秋的大街上,她对着满是尘霾的天空叹了声气,打电话给葛培森。“我给判死刑缓期半月执行,呵呵。我问你,据你了解,我这儿能透露些什么东西给你,能严重到……”

葛培森略一转念,“开标后再定生死?只要开标,所有人都会看清问题出在哪儿,很明白与你无关。方律师倒也合理。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哦,明白了。上你的班。我回家给两只电脑倒资料去。你不用内疚,这事与你无关,都是阴差阳错。”

“米线,你心情不好。”

“还行,不算太坏,也不算好,毕竟不算是遇到太不公平的对待。既然你肯定半个月后能真相大白,我就权当休个长假吧,放心了。你好好上班,别旁骛太多,我看你……”梅菲斯忽然意识到不妙,连忙将后面的话咽进肚子,她原本想说昨天看葛培森忙碌得一脸憔悴,眼圈发黑。“你忙吧,不打扰你。”

“米线,你是个非常特别的女人。你的晚饭时间我预定了。”

梅菲斯不置可否,结束通话。不禁想起刚才方律师疑惑于她和葛培森关系时候的神情。其中少见暧昧,倒是充满浓浓的不信。原因是什么,梅菲斯心知肚明。若是她能换上都都的脸皮,估计谁都不会怀疑。她扪心自问,心中的不愉快其实更多来自方律师的这个表情。她在大马路上晃荡了整整两站路,才跳上回家的公共汽车。一路之上,她倒是没怎么想律所的事情和方律师最后可能做出的表决,她才不是很在意呢,还在试用期,她未必就能等方律师半个月。她倒是一路思考着与葛培森的点点滴滴。一颗心一边儿是自惭形秽,一边儿又是蠢蠢欲动。

还是第一次发觉路上的时间是如此漫长,梅菲斯坐在非上下班高峰时期的空空荡荡的公车上,想着葛培森所说的“特别”指的是什么。冷静?宽厚?她当然只能如此,她早已没了娇嗔的资格,更没了娇嗔的心情。她现在唯一能自恃的只有她的脑袋。她一声苦笑,淡淡地看着车窗外面。而今深秋的天气倒是与她的心境相符。

但是在旁人眼里,看到的是梅菲斯悠闲地下车,悠闲地进超市,悠闲地买菜付款,悠闲地一手拎菜一手拎电脑包走回小区。葛培森看到的也是这么一个风轻云淡的梅菲斯,他几乎看不出她脸上和举止上有什么不一样。他根本就不相信梅菲斯心里是真的云淡风清,他认定这太反常,才会扔下工作,来梅菲斯楼下守株待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