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混水庄园(18)

我一阵轻松,笑道:“天衣无缝,叫人不信也难。”

林唯平拍手道:“那就好,这样我们蹭吃蹭住的内疚心就可以减轻一点啦。”我知道她是好意,不想居功,所以故意说个扯平的意思,怕我尴尬。这个女子真是比我还狐狸。

钟慎之从后面揽住我,冲他们两夫妻道:“我也是晚上来这儿一转后就喜欢上这儿的,然后就赖在这儿蹭吃蹭住。你们要是喜欢的话可以在这儿多住几天,我们很欢迎。”

我一听便明白钟慎之的顾虑,他可能想起我以前提起过的董千里可能对我不利的事,怕董千里明天疑惑又找上来,他们两夫妻不在了还是要露马脚,但是我想他们两人哪是那么有闲的,要想请他们帮忙,不如与他们实话实说。便道:“你来的那天是夏夜,花有清香月有影,当然印象深刻,今天又冷又湿的,看不到园子的好处,倒是你这广告做得有些假了。”

尚昆听了看看林唯平,才对我道:“我们唯平最喜欢种花种树,我们新厂开建时候露着的一块地暂时用不上,她就拿来撒上树种。刚刚进来前看见你这儿围墙垒进的面积很大,肯定里面藏龙卧虎,我帮唯平求个情,你让她在这儿住一周,我下周来接她回家。”

我非常感动,哪有人帮忙还帮得那么不着痕迹的,反而象是叫我帮他们忙。真是人物了。 饭后我准备明天早上的点心,林唯平跟进来看,他们两个男的谈得不亦乐乎。我想了想,便

把自己做的生意范围与她说了,随即问:“你看看这价钱还会跌么?”

林唯平毫不犹豫地道:“得跌,这一回涨得太莫名其妙,我本以为年初货源紧张涨一下就过,没想到一直涨到今天,害得我都不敢有存货。你说哪有这么自相残杀的,到国外拿低价货,想着自家的快运到,自觉给船公司涨运费,本来你做的俄罗斯货运过来只要十五美金,现在居然炒到六十美金。就是把这个虚高价钱拉下来便可跌掉近百分之二十呢。还有那些争着抛存货的,也是逃跑心理,能扔就扔,所谓斩仓。所以我不看好现在的价格,一日一跌。”

我听着觉得她的分析很在理,想了想道:“刚才过来的那个人是存了百分之二十保证金,开不可撤消信用证到俄罗斯进货的,目前他的货才装船,但是价格已经跌掉百分之十多了,他这次是放进全部老本做的一票,所以如果再跌,他就只有破产一途了。”

我听林唯平道:“怪不得他叫得象杀人了一样。你没陷进去就没问题,否则你也不会这么稳坐的。”

我笑了,这个人真聪明,说一她领会二。我觉得与她说话很轻松,没有利害关系,却又一点就通的,所以也不再隐瞒:“这人的这单生意是他求我帮他中介的,也就是我帮他联系的俄罗斯方面,所以出事了他就找上我来。不过我原先告诉他我也做了一票,但是我后来看形势不对没继续,这个他不知道,否则他还要发狂,你今天已经看见了。”我终究还是没把是我设计了董千里的事说出来,怕万一漏到董千里耳朵里去。

林唯平笑笑对我说:“人若是失去理智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等过几天跌到那人倾家荡产的时候,你真的要避一避了,好汉不吃眼前亏。”

我低头想了想,还是摇头道:“你们都劝我避,刚才你先生也看出问题了,想叫你留下帮我。但是我自己的事情一定要自己解决。这人现在象疯狗,会逮谁咬谁,还是我自己应付。”

林唯平看看我,我看她又看看外面谈得愉快的两人,轻声道:“换成是我,我也会与你一样想的。他们已经够累,虽然我也贪他的呵护,但是实在不忍心再给他增加麻烦。不过你有把握吗?事情还是尽早解决的好。”

我把葱油饼坯放进烤箱,转身道:“你已经在帮助我了。你们两位心地真好,我一直到这两年才变得温和一点,而你似乎还比我小吧?真是服气了。”

那林唯平开心地笑了:“我们怎么会是好人,十足奸商,不过我最近转性,以前总觉得女人麻烦,现在想着女人真不容易,夹缝里求生存,所以老说女人不帮女人,帮谁?谁帮?哈哈,他老说我恨不得挎上两把剑做女侠客。”

我也被她说得笑了,走出来见两个男的握着酒似乎谈得很深入,见我们过来才罢。我坐到钟慎之旁边道:“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他笑看着尚昆道:“尚总刚给我点了条路,说我不如曲线救国,到地方历炼增加经验积累。我本来是想着到省政府的,现在一想还是尚总说得对,我一直是在北京和省城来去,圈子太窄,如果下去看看做点事,一定更好。”

我倚着他微笑,心里舒了口气,我最怕他调到北京去,一下生活变化太大,我会不适应,会不知道该放弃他还是放弃庄园,如果还是在本省里面,还是有时间来庄园的。我笑道:“两位都是高人,下雨的黑夜来我们庄园指点我们,听着都不象是真的。”

第二天早上雨过天晴,深秋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枫叶照到贴满落叶的地上,看上去非常宁静,但有股淡淡的酸楚.钟慎之和尚昆都早起,他们两个吃完饭,一起出去,把陆虎留下了。我吃完后俯身一片一片地捡掉落在走廊楼梯露台上的叶子,集起来把它们叶落归根,哪里来哪里去。

林唯平很晚才起来,尤是打着哈欠地道:“侬今爱叶人笑痴,他年爱侬知是谁?哈哈” 我听了笑不可抑,迎上前道:“来,吃饭。”

她跟我进门,也是笑着道:“这儿真安静,晚上连麻雀打哈欠的声音都听得见。他走后我本来想也起来的,但是一闭眼又睡着了,真是睡得前所未有的好。”

我很真诚地道:“你要喜欢的话,以后可以常来,我看你是真正喜欢这儿的。”

林唯平也不客气地道:“好,我以后就认识路了。而且你以后如果到别的地方上任去的话,我申请做这儿的临时看护,请你把我放到申请人行列里。”

我笑着点头,心想,她还真是个很适合的申请人,有这喜好,又有这财力,维持庄园也是需要一定费用的,如果哪天钟慎之去别处上任的话,我应该会跟去,昨晚想过了,我离不开他,愿意随他迁移,到别处也可以再造混水庄园。我轻问林唯平:“你结婚后是不是有心变软,性子变随和的感觉?”

林唯平停箸微一思索,道:“有,比如说对女人的态度,结婚前我基本没女朋友,结婚后一下有了几个,总觉得人包容了许多,会宽容待人了。我觉得你也很好啊,你们两个这么亲密,一看就是很相爱的,而你对我这么个陌生人一点都不排斥,你也很宽容了。”

我听了点头,原来不知不觉间,我是真的心变软了,“对了,我自己昨天也在疑问。要换没和慎之在一起的时候,我一早放狗出去赶他,也不会让他叫那么久的。不过话说回来,心一软把事情往后拖也不是办法,现在挽回是不可能的了,只有解决。”

林唯平道:“美国动画片里面,经常是作恶多端的人要么悔改了,要么最后自己内斗死掉,或者做坏事过程中失足掉下深处自己死掉,都是不劳主角出手的,这样主角的形象无损,而进一步说,主角以后过日子的时候心头也没内疚的阴影。”

我被她冒出的没头没脑的话搞得困惑,但转念一想,立刻豁然开朗,她是换一种方式在指点我呢。因为她不知道事情的真实原委,详细问我了怕唐突,自说自话了又怕对错号,干脆象讲寓言似地挑一下,点到为止。看来她是真心帮我。我顺着她的思路低头思索,叫董千里悔改,我没那么大号召力,也没那个耐心,看来只有后一种了。我不想他死,但是他应该受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