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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江东去(3部)(533)

终于对付了可可,下楼看到梁大还在。梁大见她下来就六神无主地问一句:“这现象还要持续多久?”

梁思申道:“我们都估计这场危机的影响会比较深远,谁都说不准香港还要折腾多久。外公看呢?”

外公不怀好意地笑道:“谁知道,危机有自己的生命。刚问啦,老大不仅绝大部分资金来自贷款,手头还有一笔事发前刚借的高利贷。我本来还想英明地帮他理出个止损点,甚至割肉点,现在看来只有一个保命点了。我睡去啦,老大,神仙也救不了你。”

外公说到做到,他又不是真想帮梁大,他只是非常好奇,想弄清楚个究竟,既然知道了详情,那么,撤,天大地大,他的睡眠最大。梁大听到外公的结论性发言,怔怔地看着外公走向卧室的背影,好久才回过神来,对梁思申道:“你说呢?特区政府说这不是股灾,而且金管局也表示他们已经击退炒家。”

梁思申道:“我不是预言家,总之不大可能再有前段时间鲜花着锦般的景气。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实地看见的香港人心是怎么样的。有些时候虽然情况并不如此,但若人人心中都往一个方向想,市场也会朝着人心所向开步走的。”

梁大神思恍惚地想了好一会儿,文不对题地问:“真的吗?”

梁思申奇道:“你怎么了?我倒是想弄清楚你特特意意跑我家来,到底是想说什么。”

梁大的眼神有些呆滞,想好久,才似是下定决心地问:“我是不是该不惜代价地卖?”

梁思申摇头,“这个问题恕我不能直接回答你,市场有其不确定性,万一我说了跳楼卖,明天市道却转好了——难说得很,外公说很多事沾上中国就会变得不符合经济规律——那责任我怎么担得起?”

梁大不甘心地道:“如果我们换个位置,你说你会怎么办?”

梁思申道:“我只说我自己会做的,我是快手,我绝不会做你这种变现麻烦的炒卖。因此我遇到这种情况,肯定是快卖,早卖了,不等今天。”

梁大的脸色早已一变再变,闻此也没能再变到哪儿去,只道:“我明天就飞回香港。麻烦你告诉我,你爸妈住哪儿,万一……我去投靠。”

“你竟然这一年没为自己留下后路,只买了几辆车?”

梁大喃喃道:“这几个月钱来得太快了,来不及多想。我走了,提醒你爸,我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什么意思?你们有牵连?”

梁大不敢置信地看梁思申一眼,起身道:“我走了,谢谢你,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梁家的,我知道这时候找你应该能拿到专业意见。你外公逼我一项项说出资金来源其实也已经替我理清思路。晚安。”

梁思申送梁大出去,回来却听呼叫铃大作,她大吃一惊,连忙冲进外公卧室。却见外公好端端地看着她和紧接着冲进来的小王。外公挥挥手让小王出去,道:“门关上,我有话说。”

梁思申惊魂未定,道:“以后不可以这么吓人,吓成狼来了,以后真有事没人救你。什么要紧事?”

外公倒是一声不响地任凭梁思申“教育”他,等梁思申说完才道:“赶紧联系你大伯父,把真实情况告诉他,你得弄几个脑袋清楚的人盯着梁大。一定尽快抛,别让事态扩大。”

梁思申不假思索地道:“让他们恶有恶报去。”

外公却严肃地道:“你听我的。梁大刚才已经告诉我全部资金安排,很疯狂,我看他现在即使能成功全部割肉,他从内地带去的资金全部归零也不无可能,他最终欠下巨额贷款无法归还。快去,连夜打电话。我最担心梁大干脆搜罗手中所有资金潜逃,得有人盯住他,不能造成烂账,牵涉太大。这事我到此为止,睡了,天塌下也别叫我。”

烂账!梁思申脑袋“哄”地一声炸了。她立刻致电大伯父。大伯父最先懒得接,还是梁思申再三威逼保姆,大伯父才肯起床接听。但听梁思申陈诉梁大面临厄运将导致血本无归,造成巨大贷款黑洞时,大伯父那边连呼怎么办。梁思申就告诉伯父,梁大可能看到巨亏填平无望,索性潜逃。梁大若是潜逃,影响范围就不知道了。

梁思申心里越来越认为,她还得告诉梁大的舅舅们去,免得大伯父父子情深,放纵儿子。因此也不等大伯父再问,她就放下电话,却发现她不知道那些亲戚们的家庭联系电话。她转念之下打电话给宋运辉说了此事,问宋运辉知不知道那些个电话,果然宋运辉有。她也没多说,匆匆结束与宋运辉通话便强行找上梁大的舅舅们。她悲哀地听到,他们都惊住了,然后转而变为他们在过阵子之后,纷纷主动打电话轰炸她。她只够一会儿时间去想宋运辉怎么有那些人的家庭电话,却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她的脑袋便被来电侵占。大家都开始拿她当权威。他们的焦急,让梁思申心里更是惊悚,梁凡究竟贷了多少钱?她爸爸究竟插手多少?

梁思申看看解释的差不多,便关掉手机休息。睡前不由得想到宋运辉为什么这么清楚梁家那些权贵亲戚的所有联系方式?这绝非一次见面交换名片便可得到的。他跟那些权贵亲戚那么熟干什么?她觉得不可思议。心中不由得又想起宋运辉接待老徐时候的神情。

梁思申还想到,她该不该通知大伯等人之后就置身事外?她又能不能置身事外?她心里很矛盾,梁大的倒下,看起来势必牵连她爸爸。虽然爸爸已经在迈阿密享受阳光沙滩,可是,爸爸造成的窟窿,是无法也迁居至美国的。她现在惟有指望梁大在长辈们的监督下赶紧断臂求保,或者尚有一息生机。

杨巡晚上应酬回来,速速溜进楼下客卫赶紧洗去烟酒味道,免得家中孕妇闻到反胃。却在浴室里听到手机声响,他探出头来看,见任遐迩已经接起,便继续放心洗澡。等他出来,任遐迩道:“申总亲自打来电话,让你去他家,说是几个老朋友说说话。我说你今天手机落家里,等你回来我再跟你说。这么晚了,什么事?”

“胎教,胎教,我们孩子在你肚子里听你撒谎呢。”杨巡笑着拿起手机翻看一下号码,果然是申宝田家里打出来,“申总家这个时间来客人,还几个老朋友,谁?看上去挺要紧的样子。”

“这么晚,黄鼠狼进门准没好事。”

“就是,我洗得香喷喷的,懒得出去。”一下说着也坐到饭桌边,吃一碗白木耳,看饭桌上半桌的书,半桌的零食,她还在读她的MBA。杨巡对此很是佩服,他也自学过,知道那得非常自律。比如杨速的妻子毛毛,结婚后以为靠上大山,早早安心做住家太太了。“申总没说到底是哪几个?”

“没说,可能平时秘书伺候惯了,自己说话反而没套路。但我估计不是要紧事,他说话声调不急,很平常。”

“这种时间谁来电话都有问题,没要紧事他可以明天打给我,难道是三缺一?三缺一不会找我,我又不是他嫡系。”

“别抓耳饶腮了,换上衣服去一趟,大不了回来再洗个澡。肯定跟钱有关,那些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人。”

杨巡看看自己身上柔软舒适的睡衣睡裤,嘀咕了一声,上楼换了衣服,到底还是去了。到申宝田家,在门口稍稍整理一下领带才敲门进去。却见除了几个相熟大款之外,还有一个久违的萧然,他一愣。更让杨巡吃惊的是,萧然脸色晦暗神情焦躁。杨巡看着心里痛快,无论因为什么原因,只要萧然不舒服,他就舒服。

萧然还不好意思说,申宝田只得做主持人,道:“杨总,萧总想把他在市一机的股份卖了,如果你有意,价钱可以商量,不会要你原价。”

杨巡在看清萧然时候已经想到了,萧然肯定又想卖市一机。这几天他和任遐迩查看网上香港新闻就已经看到香港房地产市场动荡,他当时就幸灾乐祸地跟任遐迩念,萧然那窝里横准在香港吃瘪。现在被申宝田的话一印证,他心里乐得飞飞的,但硬是克制着道:“市一机资产太大,把我扒光了也买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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