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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狱第一仵作(303)+番外

不知怎的,这话在普通人眼里定是暮气沉沉,需要批评鼓励一二的,可盛珑在说这话时眼底却有光,仿佛这就是她所能追求到的,于她来说最完美的生活。

仇疑青:“你昨晚在哪里,做了什么,可有人证?”

盛珑:“昨天下午从王府回来,感觉很累,便没强撑着精神做别的事,吃过饭就歇了,房门都没出……大人若有疑问,可问询府里下人。”

“知道郑弘春死了么?”

“申百户这般大的官威,一来又是问话又是看东西的,自是知道了。”

“你和死者可否相熟?”

“相熟谈不上,”盛珑眉眼淡淡,“郑弘春此人油滑市侩,见着好看一点的女人都走不动路,也不管别人是谁家夫人还是小姐,他都敢搭话,昨日我同他说话的时候……几位应该见到了,我看到你们站在人群远处。”

说到这里,盛珑顿了一下,突然笑了:“你们来寻我,可是奇怪了,现在最该找的,难道不是燕班主?那男人昨天离开前,还跟燕班主喊话,说晚上等着她,让她一定不能迟到……”

叶白汀注意到她的表情,突然问:“你和燕班主很熟?”

盛珑话音仍然淡淡:“谈不上熟悉,多少听说过一些事。”

叶白汀和仇疑青对视了一眼。

案子办到现在,真相还未出来,故事倒听了几个,都很令人触动,如今再听一个,也无不可……

凶手的最终动机,或许就隐藏在这一个个故事里。

“盛姑娘都听说过什么?正好今日有暇,不如说说?”

“几位若真想听……”

盛珑就笑了,请三人到窗边就座,叫下人上了茶点:“我便在背后说说别人的是非。”

“这位燕班主,其实也是个可怜人。所有人见到她的样子,无不以为她烟视媚行,游戏人间,不把男人当回事,也不把自己当回事,随意轻贱,可从没有人想过,她是真的愿意成为这样子么?”

盛珑声音舒缓清淡,似开在四月里的梨花,有一种宁静之美:“她从小失怙,由寡母拉扯着养大,家中没有男丁,连父亲的田产都留不住,母亲虽年轻,身体却不好,怎么过活?”

“她娘为了养她,什么都肯做,没有粮米的时候,也是随便能被男人拉进屋子里的。可她娘也没什么见识,明明自己过的就很苦了,仍然觉得女人就是这个命,不该奢求别的,从小就教女儿多长心眼,好好学别人怎么说话,打扮自己,燕柔蔓要学认字,她不让,要学厨艺,她不让,要学绣花,她也不让,不管干什么,她都不让,说女人无才便是德,最紧要的就是寻个男人嫁了,好不好的,有钱就行,至少能让你衣食无忧,这辈子有靠。”

“她娘看的她很严,但凡她要学那些‘没用的东西’,就会挨一顿打,她必须要学说话,遇到什么样的男人说什么样的话,怎么说话表现才能让一个男人怜惜,她娘觉得这才是有用的。她娘也不是不爱女儿,她自己接‘那种生意’可以,客人朝女儿伸手就不行,她会很严厉的阻止,会拼命的那种,因为女儿必须得贞洁,可如果男人只是说几句话来逗女儿,她就不会管,她觉得女儿需要成长,总得学着怎么应付男人的,只要没过分,碰一下就碰一下,不疼不痒的,又死不了,没必要斤斤计较。”

“可她哪里知道,她眼睛里看到的,并不是全部,在她转身离开,看不到的地方,别人动作可不会那么‘君子’。”

第89章 反骨的女人

冬日疏冷,窗槅折射着冷光,连茶盏里的氤氲热气都撑不了一会儿,就消失不见。

盛珑低头看着杯里浮动的茶叶,长长眉睫遮了眼睛,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一个寡妇带着一个女儿,在男人眼里,几乎就是头顶着三个大字——好欺负,试探着逗小姑娘,做娘的不大管,别人就会认为这是某种信号,可以随便占便宜。”

“燕班主那时还是个小姑娘,才五六岁,亲娘说的话都一知半解,何况其它?有表情亲切和善的叔叔抱抱她,摸摸她,解开她的衣服,说帮她检查身体,她都不知道那是在做什么……”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熬,慢慢的,过去了几年,她娘死在了一个冬夜。那天非常冷,家里早没了碳,米也早吃光了,她已经两天没吃过东西了,娘亲去世,慌的不行,可就在这种时候,欺负过她娘的人找上了门,发现人死了,竟然没有任何帮忙或怜悯的想法,抓住她,就想对她下手,她那时才九岁……世间怎会有这样的畜生,竟也不怕死后像十八层地狱么!”

盛珑眉目冷峻:“好在小姑娘机灵,跑了出来,她已经不是小孩子,知道有些事是不对的,不应该的,也曾和母亲吵过很多架,谁都说不服谁,可母亲在,她至少有个相依为命的人,而今母亲不在了,她怎么办?九岁这个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没有钱,没有族人,去慈幼堂都显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