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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狱第一仵作(1014)+番外

叶白汀眼眶微热,这种被记得,赤诚澎湃的仰望和追随,很能给予人力量。

仇家人阵前冲杀,牺牲自己的时候,可能并没有想过要被记住,被感恩,他们只觉得那是他们应该做的事,可他们值得。总会有人仰望星空,记住流星划过的美好,感谢带给他们的光亮。

申姜看起来大大咧咧,实则总会误打误撞,做出这些事,说出这种话,让人心里温暖。

叶白汀看着他,微微一笑:“那你以前,怎么没跟我提过?”

“我哪知道少爷想听这些故事,你要想听,回头我一样一样讲给你,我爷爷当年把我唠叨得耳朵都出茧子了,我记得真真的,尤其那个‘火山五连阵’,”申姜还真以为叶白汀想好奇这些,可郑重了,“是混了易经阴阳道学的,可厉害了!不过这故事有点长,一时半会儿说不完……”

仇疑青看着小仵作和傻千户嘀嘀咕咕说话,心中微暖,唇角牵动,想要举盏喝茶,才发现掌心有些紧,不知何时握起了拳头,都有些疼了。

现在……才是真的没关系了。

家族荣光不在,没关系,他会重建,他会让世间再次知晓仇这个姓氏,知晓先祖的鲜血与传奇。

“好了,今日时间不多,废话少说。”

“是!”申姜赶紧坐直,不再和叶白汀讲仇家军的故事,但他非常迅速的朝叶白汀递了个眼色,像在说——我们私下再聊。

当着指挥使的面,给叶白汀挤眉弄眼。

要照往常,他早就要被仇疑青收拾了,今日运气着实不错,没被点名。

仇疑青饮了口茶,继续:“我父亲身体不好,安静独处时多,喜欢钻研文之一道,也算有些天赋,勉强称得上才华横溢,读的书多了,心地开阔,性格也乐天幽默,很懂得体贴,跟我娘相遇后,便生了蒹葭之思,只是当时他从未想过嫁娶之事,因双方身份云泥之别,又恐自己寿数不长,拖累了我娘,可当时我娘生存环境也……长辈之事,子不敢妄语,总之他们最终喜结连理,伉俪情深。”

“但这桩婚事,所有人都不看好,先帝和后宫也是,俱都认为我娘再没什么利用价值,慢慢的不再找她,我父亲也因身体之故,虽才学甚佳,却并未科考入朝,二人婚后数年,幽居一隅,与世隔绝,更是被人们忘到了脑后,我这个姓氏,自也渐渐不为外人留意。”

仇疑青缓缓讲说着往事:“我孩提时异常淘气,少年时也无法无天,无数次带着皇上偷溜下山玩,京城街巷也不是没打过架,皇上偶尔有些小暴躁的脾气,就是我当时带出来的……当年惹了些事,被人记恨,后皇上回宫,有心人查过往,自然也会发现我的姓氏,但我因一些意外状况‘死了’,大家便也不在警惕,连这个姓氏都忘了。”

“我自边关回到京城,第一次和皇上相遇,他的表情并没有什么不对,我表现也没有出错,遂哪怕顶着同样的姓氏,也无人怀疑我身份,顶多是觉得皇上还年轻,念旧,仍然贪恋当年那一点长公主给予的温暖,是看在姓氏一样的份上,给了我些面子。”

“且在这之后,我与皇上交集并不多,甚至除了必要的公务往来,不会进宫觐见,朝臣们便更无过多猜测了……”

叶白汀懂了。

仇疑青在世人记忆里的淡化,都是有迹可循的,且时间漫长,甚至这可能是他和宇安帝少年时,对未来判断计划的一部分,仇疑青回京之后,和宇安帝在外人面前的第一次见面,未必就是真的第一次,他们有自己的感情维系,自也会有约定的暗号标记,针对当时朝局,未来的发展方向及调整,他们必会有一次深入的交谈……此前见过,计划中的再见面,自然不会过于激动。

至于之后没太多交集,也正常,因为没必要。他们熟知彼此,心有灵犀,行动默契,有些东西根本不必频繁来往确定,事情发生的当下,他们就会知道彼此会怎样抉择,怎样应对,怎样对彼此最好。

仇疑青:“说回我娘。我娘当时养我和皇上,其实是很难的,我们年纪小,尚不知道大人艰辛,以为她说没事就是没事,她天天能笑就是过的开心,调皮捣蛋,掏鸟捉鱼,我什么都干,皇上也是个不讨喜的小孩,才两三岁大时,就阴沉敏感,可有心眼了,我俩见天不对付,我每天要不就收拾他,要不就哄骗他同我一起干坏事,然后被我娘发现,互相指责,算计想要让对方背锅……”

“起初我们感情是真不好,最擅长的事就是不听我娘的话,天天我打你你设计我,若不是我娘性子坚韧,始终温柔,用不怎么有力的肩膀扛起了家,包容我们,关心我们,哪怕我们做错天大的事,都没有放弃我们,扔了我们,始终在引导我们,教我们向善……若没有她,我们或许真会长成不为世间所容的大恶人,而非现在这样,为人做事不图什么,不慕权,不贪利,所有作为,只是因为觉得,男儿立世,该当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