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是我痴了,竟会妄想改变他的性格。”
谢年舟心如鼓擂。
“仪仪,你不可笑。”
陆广轩忍俊不禁,他抬手又斟一杯茶,伸手推到祝仪面前,笑笑道:“只是每个人都每个人的路要走,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数,谢小郎君的命数,不在你身上。”
“或许吧。”
祝仪叹了口气,伸手接过陆广轩的茶,看着茶盏里的碧色雀舌茶,她轻声叹息道:“是我妄自菲薄了。”
谢年舟呼吸猛然一紧。
他想起第一次相见时祝仪的鹅黄色衣裙,俯身看他时鬂间的璎珞经风一吹,悠悠晃着人的眼睛。
第二次是她在给他盖被子,他睁眼,她便慌乱得不成样子,玉质般的手不知往哪放,把帕子搅了一圈又一圈。
第三次,便是来送谢延兴的人,她雀跃着,像是给他找到了亲人般开心,但当她觉察到他与刀疤脸之间的波涛暗涌,她好看的眉头一点一点蹙了起来。
像是在人心里堆起一座小小的山尖。
再往后,是她亲眼看到他杀人。
刀疤啾恃洸脸的鲜血滴在地板上,她的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整个人依偎在侍女怀里,完全不像武将世家养出来的将门虎女。
倒像是一只初来人间的小狐狸,看到同类被杀,便物伤其类止不住颤抖。
或许是她的颤抖让他想起些许旧事,又像是那么漂亮的眼睛不应该装满恐惧,莫名的,他心里突然生出一个奇怪念头——不要在她面前杀人。
所以当谢延兴笨拙来找他寻仇时,他只是小小教训了一下谢延兴,并未对谢延兴下杀手。
可惜傻兮兮的她啊,竟怕他落了下风,将亲兵手里的佩剑递给他。
剑光晃着日光,他有些看不清她的脸,只看到那双过于漂亮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像是天边的星星在说着情话。
若只是这样,那还便罢了,偏偏她又去乱葬岗寻他,明明被尸臭味熏得扶着树呕吐,却在吐完之后用水漱了漱口,依旧向亲兵描绘他的模样。
她想让他入土为安,而不是曝尸荒野,被野狗分尸。
谢年舟闭了闭眼。
片刻后,他突然笑了起来,病态的疯狂在他眼底无声而燃,他的手指叩在窗柩上,一遍又一遍用自己才听到的声音轻唤祝仪的名字。
“阿姐.......”
“阿姐呵.......”
像是感应到什么,房间里的祝仪微蹙眉,向窗柩处看过去。
竹林青翠,凉风习习,几只鸟雀叽叽喳喳路过,送来一阵悦耳鸟鸣。
“怎么了?”
陆广轩问道。
“没什么。”
祝仪又看了一眼,“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方才那番话小舟好像听到了。”
陆广轩眼皮猛然一跳。
谢年舟回到谢府。
心腹跟在谢年舟身后一路小跑,双手捧着一封信,“主人,谢公八百里加急送来的信件。”
谢年舟突然止步。
这个动作有些突然,心腹差点撞到谢年舟身上,知道自家主人最不喜与人有肢体接触,他双膝一跪勉强让自己没有沾到谢年舟衣服。
“主人,谢公的信。”
心腹低头垂眸,双手把信件奉上。
谢年舟转身,他接了信件,但并未拆,而是用信件抬起心腹的下巴,幽幽问道:“你怕我么?”
作者有话要说:
心腹:不不不不不不怕!
第37章
心腹打了个哆嗦,整个人瘫倒在地,“主主主主主人.......”
“知道了。”
谢年舟自嘲一笑,收起书信。
心腹双手撑着青石板,哆嗦着重新跪好。
谢年舟拆开书信,“啧,果然还是要对祝家下手。”
心腹稳了稳心神,小心翼翼接道:“邺城乃中原咽喉所在,邺城若不在我们手里,便等于我们被人扼住了咽喉。主人在邺城已有三月之久,却迟迟没有动手,谢公自然着急,故而才写信催促主人。”
“邺城会是我的。”
谢年舟凉凉一笑,声音很低,“阿姐也是。”
无人注意的角落,他幽深凤眸无声燃着歇斯底里的疯狂偏执。
谢年舟的声音很低,心腹没有听到,壮着胆子问了一句:“主人,您说什么?”
谢年舟转身走进房间。
房间的熏香换成了醉太平,很淡,也很清幽,若不仔细闻,根本闻不到,谢年舟走近羽人座的博山炉,闭目轻嗅着醉太平的花香,“告诉老头子,邺城不劳他费心。”
邺城的地理位置实在太重要,心腹有些犹豫,“这,主人,这怕不好吧?”
谢年舟睁开眼,手指虚握成扇,轻轻扇着醉太平的袅袅熏香。
熏香袅袅如云雾,轻轻拢在他脸侧,他垂眸看着博山炉,笑意在他眼底绽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