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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风华正茂(149)

“手酸了。”

只有与她面对面站立的少年,才听得到她这一声嘀咕。

于是睢鹭脸上的笑意陡然放大,随即,他伸出手,接过乐安手中的团扇,随意扔到一旁,弯腰伸臂,便陡然将乐安打横抱起。

四下里先是一片惊诧倒抽冷气声,随即,便爆发出浪涌般的欢呼。

睢鹭抱着乐安迈出房间。

傧相司仪们高声吟诵着吉祥的话,宫人婢女们撒着花生白果,他则一步步,将他的新娘抱上轿辇。

“起驾!”

于是少年重又骑上白马,而这次不同的是,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相比起迎亲的仪仗,这次送亲的仪仗则更加惊人。

迎亲队伍若说是浩浩荡荡,那么这送亲队伍,则可称得上吓不死人不偿命。

寻常女儿家出嫁,送亲的都是自家兄弟叔伯等,然而乐安公主出嫁——

“那不是汤相吗?!”

“那个是御史大夫聂谨礼!”

“那个是崔静之啊!”

……

乐安坐在轿辇里,耳边不时传来路人的惊呼声,她纳闷地微微挑起轿辇纱帐,想要看看这是什么高质量京城居民,竟然能把为她送亲的各个朝廷大员的名字一个不漏的叫出来。

要知道,她原本可是不赞同聂谨礼崔静之等人为自己送亲的啊。

开始拒绝的原因很简单——人太多了。

本来为她这次出嫁,李承平便已经命李氏皇族宗亲中几乎所有能骑马的男性来送亲,若不是帝师王铣以要顾全天子安危为由拼命拦着,怕不是李承平自个儿就想亲自上。

但即便拦住了李承平,剩下的人也已经足够多了。

即便李氏因为七王之乱的缘故有些子嗣凋零,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如今李氏阖族男子不论老幼,几乎倾巢出动为她送亲,给的面子已经是绝对足够,再加上聂谨礼等朝廷重臣,实在有点太招人眼了。

而这还不算,很快她便发现,想为她送亲的还不止聂谨礼几人。

已登高位,为了避嫌已许久未跟她见面的汤明钧,身处崔家,因立场不同已多年来相见即较量的崔静之……

一个又一个人找上来,愿充当她的兄弟子侄叔伯,为她送嫁。

几个朝廷重臣为她送嫁是招人眼,所以乐安拒绝,但这么多人都要为她送嫁……

乐安没有再拒绝。

不是不知道这样更招人眼,也不是因为这样更有面子。

而只是因为——

她不想拒绝那么多份的心意。

无论是多年的旧友抑或对手,真挚而温暖的情谊,又有谁能拒绝呢?

于是乐安最终还是松了口,于是也才出现如今这样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

——那是几乎占据了半个朝堂的力量。

若是下了马,穿上官袍,执上玉笏,那情形,便恍如金銮殿上的朝会,毫不夸张。

连有些见识的京城百姓都能认出那些位高权重的大人们,更何况那些本身就在权力场打滚的人们呢?

乐安笑着想着,手指已经撩上了纱帐,动作快到冬梅姑姑都没来得及拦。

然而此时,送亲的队伍其实已经从公主府走远,走过了那段权贵聚居的坊区,自然也就走过了那些能够清楚辨认出送亲队伍里每一位大官的人群,而是来到了送亲路线中,特意留出的一段人人皆可踏足的平民坊区。

“公主大婚,也是天下人的大喜,自然要让京城所有百姓都看到。”特意留出这样一段路的李承平是这样说的。

于是京城百姓便果然也不负他所望,这段不算太长的街道,挤满了身着各色衣衫,但大多都是粗褐麻衣的百姓。

他们看着那位金枝玉叶的轿辇,以为又会像无数次围观过的贵女们成亲时的花轿,只能看得见那华贵逼人的轿辇,而看不到轿子里的佳人。

然而,伴随着一双雪白的手掀起纱帐,猝不及防地,此时在路旁围观的百姓们,便陡然见那镶金嵌玉华贵至极的轿辇中,露出一张脸来。

喧闹的人群静默了一刻。

随即陡然爆发出海浪般的欢呼、呐喊,乃至跪拜。

“乐安公主!”

“公主殿下!”

“乐安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

路旁,有带着孙儿凑热闹的白发老人,看到那轿辇内露出的脸后,老人跟随着激动亢奋的人群,双手高举,眼泪盈眶地高呼着,若不是身前人太多,恐怕他便要毫不犹豫地五体投地俯身大拜了。

他年幼的孙儿迷迷糊糊地跟着爷爷一起高呼。

然而心里却并不懂为何欢呼——是因为那个女人长得很美吗?

但那个骑马的男人明明也很美,而且看上去更年轻,为何刚刚他经过时,大家只是赞叹称颂,却不像现在一般,欢呼雀跃,乃至热泪盈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