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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了偏执皇帝的(45)

作者: 息霜 阅读记录

只因他姓叶,叶家这一代仅余的儿郎,他曾跪在叶家祠堂前立誓:“此生奉国克己,忠君不悔!”

与星月齐辉的叶家人,高宗叹帝国倚仗,宣宗道山河护盾,伴随王朝起落两百年,无悔无怨。叶家门楣,那高高在上的清誉,是他的枷锁,也是骄傲。

所以滚过刀山火海,挽弓射杀蛮戎大将,也从泥淖里爬出,腰间一道箭伤至今能见疤痕,送走无数弟兄,迎来比他更年轻的小将,在砂石漫天的北漠摸爬滚打,为斥候一条情报彻夜难眠,险些死于漠城大火,发了高烧还要持戈上阵,将在军心在,谁都能倒,他不能。谁叫他姓叶。

说着念着,并非委屈,只是明白,他是君,他是臣,他阿姐是他妻子,他立了誓要再振河山,此身应许大义,便要紧闭心门,再无二致。少年满腔热忱,何至于斯。

明知…他不会心动。送阿姐入宫那年,恍然惊醒,文玉哥会成亲,而他的妻子,只能是女人。后来耳闻目睹,他与阿姐相敬如宾,欣慰于阿姐幸福,也日益感到疏离。只有入了深夜,无人觉察时,才敢安慰自己,没关系,为臣为弟,他能为他做点什么,已是心安。

终于等到他登基,放心随阿爷前往安西,大军出征那日,走了好远,还是忍不住回头眺望城墙,可那漫天的风沙呀,迷花眼睛,他竭力望穿,沙粒入眼,徒生水雾,仍不见故人身影。他忙于登基,不来送他,应当的。怕被阿爷察觉,赶忙把脑袋转回来,偷偷抹了下眼睛。

滚烫掌心握在腰间,就贴着那道经年未消的痕迹,俯下身,恶语呢喃:“将军可还记得,你十八那年…恰逢端阳…”

心跳险些骤停,叶十一猝然回头,直直地瞪著他:“…什么?”他说:“我不记得。”

李固嗤笑:“朕还没说是什么,何必急于否认。”

“……”皇帝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还能是什么好事不成?

只是端阳…那年端阳…鬼迷心窍,庙会正热闹,随阿姐阿娘上山礼佛,听说山腰的月老庙旁,有位白胡子老爷爷卖红线。

平康坊里的姑娘都传遍了,说那红线灵光着呢,偷偷地系到那人身上,君心顾盼,定许终生。

本也没想买,远远地看了眼。白胡子老爷爷,红光满面,挺像月老。

平康坊里来求缘的姑娘认出他,讨好地将红线一股儿塞他怀里:“将军可有心许之人?试试,灵验着呢。”

“那根红线…”皇帝似笑非笑,噙弄他耳肉:“这就忘了?”

本来昏沉的醉鬼骤然弹起,不知从何而来一股蛮力,双臂用力推搡开压住他的沉重身躯,衣不蔽体摔下床,跌跌撞撞朝屋外逃窜。

他以为他不知道…他不知道——

从何而起不争气的泪水,将自尊骄傲狠狠折断,刹那,模糊了眼眶。

*

作者有话要说:

大狗终于把老婆气哭了【竖起大拇指

第23章 动心

23、

年少肆意妄为,锦衣玉带,翡翠冠象牙珏,衣襟缀金线,履靴绣云纹,也曾携二三好友揽遍长安胜景。

东市的姑娘娇俏,团扇掩面,秋水含情目,与哪家文才斐然的公子视线相错,螓首蛾眉,情意绵绵。

西市的商铺热闹,那里临近蕃巷,穿艳色衣服的新罗人,大胡子波斯人,卖香料的大食人,来来往往,好不热闹。年前新建的袄神寺请来婆罗门法师,会变戏法,一只鸽子用巾帕罩住,再掀开,哪里还见白鸽踪影,只一片羽毛随风翻飞。

上元节的长安最繁华,人头攒动,摩肩接踵。欢声笑语连绵不绝,缠红绸绕桃纱的灯笼一径铺开十里外。帝君要在祈天楼这端拉弓,箭头磋磨火星,点燃对岸三层楼高的莲花灯。同一时刻,烟火盛放,火树银花,仿佛开元盛世历经百年,依旧绵延不衰。

谁在诗中浓墨重彩,良人玉勒乘骢马,侍女金盘脍鲤鱼。

万国来朝,天下之都,西京长安。

某年某月某日元宵,形单影只独立于城墙下,藏在某处阴影角落,帝王伫立于头顶的城楼,他身旁是可称母仪天下的贵妃,抬起头眺望星河绵延,花灯璀璨耀目,走了两步,伸出手,接住了漫天星光。

听见百姓喧嚣,舞狮喝彩,有人吹唢呐,有人敲铜锣。波光粼粼的护城河边,舞乐台上,花娘随一支霓裳羽衣曲翩然起舞。谁在纵声高歌,又是谁在残灯下奋笔疾书。

吾国历百年沉浮,先有奸臣叛乱而经年战火,后有蛮族侵袭盛世不再,多少文臣士子奔走呼号,多少战士儿郎前仆后继。

那年国库收支终于扭亏为盈,他轻骑快马先回长安,一封暌违数十年的捷报,高高举过头顶,欢呼雀跃跑进大明宫。“我们赢啦!”有人不顾仪态高声大喊。众臣跪伏于丹陛之下,百官稽首:“陛下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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