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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了偏执皇帝的(21)

作者: 息霜 阅读记录

叶十一上次见到庞妃庞微月,却是在两年前了,年关将近,皇帝在御花园宴请朝廷肱骨重臣,大臣也可携家眷同往。

那时,庞老带上夫人与长女同赴宫宴。

叶家人自然也不缺席,叶十一比他们先到,一溜烟跑去御书房。皇帝总是在那里处理政事,李固毕竟勤政。

靠近了书房,叶十一当然没敢直接闯进去,在外边恭恭敬敬道了名号,由魏公知会圣人,得了应允,再向他招手:“将军,请。”

进去后拱手作揖请安:“臣叶十一见过陛下。”

那时性子散漫,尚不及后来那般拘束。李固放下笔,视线落到他身上,一声回来了,叶十一便丢掉规矩跑到书案边:“文玉哥!”

李固微微点头,聊作回应。

叶十一都快习惯他那么冷淡了,却不甘心,不死心地与他搭话。

男人间能聊些什么,建功立业,美人在怀。叶小将军年少,心性未定,刻意要让死板的皇帝开口说话,于是止不住地满嘴跑火车:“我听说庞伯父的女儿也来了。庞微月,你见过吗?”

叶十一两只眼眨巴,亮晶晶地倒映着他:“听说很漂亮,长安城里少见的大美人。”

皇帝还是不说话,淡漠地低下头,御笔点朱砂,批阅奏折。叶十一顺他那杆狼毫望去,朱砂在大大小小的蝇头楷上画圈,每个字他都认识,合在一起只觉得像苍蝇乱爬。

叶十一压根无心去看那奏折写的什么。他就想,李固像从前那样,和他说话。

叶小将军活像个贪图美色的富家纨绔,嘴上叨叨,手上比划,仿佛他真的见过庞微月,将庞家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长女,描述成了闭月羞花,沉鱼落雁。

飞燕合德见之羞愧,西施貂蝉尚逊三分。

也不知道李固听没听,放下朱笔,叶十一说得口干舌燥,皇帝才不咸不淡开口:“晚宴开始了。”

庞微月的确很漂亮,谈不上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不过放在百花争妍的后宫,足以令有心人驻足回眸。

那天晚宴,叶十一吃在嘴里的山珍海味,寡淡至极。也偶尔自人群间偷眼打量庞微月,再佯装无意左顾右盼,眼角视线捉到了皇帝。

李固全程没看过庞微月,顶多庞老将军别有心思地引长女来问安时,他略一颔首,斜乜一眼,算作见过。

陛下心里应该只有姐姐吧。

叶十一剥开龙虾虾壳,慢条斯理咀嚼虾肉,宴席未尽,困意袭来,遂中途离席,昏昏沉沉坐上马车出宫,回叶府一觉睡到大天亮。

醒来却听碎嘴的卓二说宫里消息,陛下似乎对庞家女儿,颇有好感。

搞不懂。叶小将军捉摸不透,只觉得心底某处角落,最隐秘难言不为人知的地方,悄无声息弥出寒意。

再后来,就是庞微月入宫,封了昭仪,及至他及冠前,册封为妃。

好饿。叶十一扒紧床单,后悔下午不听魏公劝告,只喝了两口淡粥,就这么熬到深夜。长夜漫漫,仿佛没有尽头。

要么大叫一声,假如魏公在外边,兴许能听见他求助,端了吃食过来让他裹腹。但如果,不是魏公呢?叶十一丢不起这个人,干脆缄默不言,独自忍受。

打仗时没少忍饥挨饿,带兵千里奔袭,大半夜袭击敌人驻地。有一回,带火的箭头擦着身躯,毫寸之距,堪堪扎进旁边草丛。本来饿得昏头昏脑,腾一下惊醒了,就地打滚灭了火芯,咬牙切齿地骂狗突厥。

忍耐,总是不难的。

在心里骂一句狗东西,鼻息间尽涌着对方气息,在这张皇帝睡惯的龙床上,穿着皇帝赏赐的囚衣,脱身不得,于是使足浑身力气贴进床沿,誓要与那大半床面决裂。

固执地,不愿意,成为一个由他操弄,只供泄欲的玩偶。

三更梆响。

叶十一浑浑噩噩醒来,睡了一觉,紫宸殿内依旧空荡荡,身边也无人。李固没回来,大概是留宿蓬莱殿了。

清冷月光越过窗棂依稀洒入,泼下满地清辉,寒意无声无息爬上裸露在外的肌肤。叶十一爬起身,靠床柱抱膝坐着,脑袋上仰,后脑勺贴近金丝檀木,茫然出神。

白天弄他,晚上还有庞微月侍奉,皇帝当真体魄过人。

心烦意乱,止不住想念大漠,玉门关外,楼兰城下,永定河旁,黄沙漫天,比长安牡丹还要迷眼,骑马扬戈,一柄弯弓敢落天上月。

长安虽有故人,只有离得远,才胆敢明目张胆地思念。不在身边,愈发记不清那些冷淡,才会依稀保存记忆中那份美好。

在心里划了一条泾渭分明的线,陛下是陛下,文玉哥是文玉哥。

垂了眼帘,难免失落,像从前多少次,听说皇帝纳妃入宫,犹如根根棉针戳进那角落里,每一下,算不上痛,却密密麻麻的,眼看着密布针孔的地方破碎,麻木地想,和他有什么关系。帝王三妻四妾,播散龙种,岂非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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