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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笑嫣然短篇小说集(10)(24)

我盯着他,这样隐私的事情,你何以对我吐露?

新堂酸涩的,笑而不答。起身再为我兑了一杯新鲜的柳橙汁,我喝出里面浑浊的异味。

2004年1月3日,毕业五个多月,我换了三份工作,生活如爱情一样疲惫,百孔千疮。下午一点,我麻木地与陈寒挥手告别,看他的班机缓缓起飞,四年纠葛,一朝散尽。我们没有说相守或分手,仿佛一切都水到渠成,为了前途奔忙的孩子,终是要放弃年少时最最崇拜的爱情。

我走回宿舍,久违的小贝忽然出现在楼梯口。两个曾经相亲相爱的女子,眼波里死一般的平静。没有恨,亦没有爱。

她说,栀子,我不该那样对你。我茫然地笑。

我爱新堂,小贝说,自从知道新堂不是我的亲生表哥,我就爱了。我怔忡,你何以要对我说这些?

栀子,是你的出现让新堂走出了我的轨道,小贝不看我,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她告诉我,新堂看了我多久,就暗自爱了我多久。

竟然,还有新堂。我叹息,可除了他狭长的眉眼,酸甜的柳橙汁,我所记得的,还有多少。爱而不得的人,永远都是整场戏中最渺小可怜的一角。

对不起,栀子。和童萧的那件事,也是我故意的。我们不过偶然碰见,是我要求他送我上楼,童萧推说买了你最爱的椰子饼,急着送。栀子,我只是想,何以同自己有过纠葛的男子,到最后都成了你的俘虏。我不甘心。你知道,没有多少男人能拒绝一个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

我仍是茫然地笑,笑过之后,死死地怀念起童萧。暧昧的咖啡厅,灰姑娘的水晶鞋,和路灯下热烈的拥吻,那些甜蜜与疼痛的往昔,我们再回不去。

其实是那么深切地爱过,在这段纠葛行将就木的时候,我终于明白。

那么童萧,童萧你呢?你怎能这么轻易就灰飞烟灭了?我不要你的抱歉或永远,不要爱或不爱的誓言,只想你和我说一句,说一句再见。哪怕你忘记我头发的颜色,哪怕你忘记我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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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爱情的万水千山 》 / 语笑嫣然

1

一直很喜欢步行,在绿树成荫的路上欢快地走,经过一大片麦田和一处混乱的建筑工地,到离家很远的站上坐车去学校。父母总不是很赞同,责备我有自家的车也不利用,我说我不想让同学觉得柯若若太特殊,简单的借口,其实只有自己清楚,柯若若的步行,是为的一个叫李萧的男孩。

在那片噪声四起的建筑工地,林立的汉子的身影中,便有一个,是我目光聚焦的中心。他叫李萧,不过大我三岁,辍学,然后打工。

第一次见李萧,是周六的下午我从学校回来。黄昏时分的夕阳,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点点光斑,我一会儿仰头看天,一会儿又琢磨着那些晃眼的光斑。一个不留神,踩上了路边圆滑的鹅卵石,右腿一软,身子就往下掉。我的脚崴了,疼得要命。

旁边的工地上适时出来一群人,我的眼神变得哀怨且无助,真希望,哪位好心的叔叔可以高抬贵手,救我一命。可是,有人看见,便吹着口哨走开,也有人幸灾乐祸,说什么住别墅开洋车,还学人家走路,摔了活该。我的委屈一下子上来,差点就落下眼泪来。

李萧就是这样拨开人群,出现在我面前,他看着我的眼,有英雄的同情与慈悲。他蹲下来,卷起我的裤腿,拍拍我红肿的脚踝,我拼了命地喊疼。他只是淡淡地说,忍一忍,我给你揉两下。我低头,看见年轻的脸上眼窝凹陷,鼻梁高挺,颇有些混血儿的姿态。正在欣赏得起劲,突然一阵钻心的疼,由上而下,游遍我全身。这一次,眼泪没有留住,直接滴到了他发黄的衬衫上。

他抬起头来,也许正看见我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模样,便说,你们这些花朵,真是一点疼也受不了。被他一逗,我破涕为笑。我说我不叫花朵,我叫柯若若。他摇头,他说我就叫你花朵吧,我叫李萧。

哪个萧?我问他。他说草字头,萧瑟的萧。我说,哦,草啊,李草。他便知道中计,轻轻捏我的鼻头,叫我鬼灵精,我有一种被溺爱且温暖无比的感觉。自此,我便是花朵他是草,我们的快乐,数也数不清。

谈话中我知道了一些关于他的事,家贫,辍学,丧母,而后打工。我的同情在一点一点泛滥,越发心疼他的过往,以及他工作之后汗流浃背的身影。

那个时候,我正值高三,在水深火热地为自己的前途奔忙,功课繁重压力也颇多。惟有经过途中和李萧的一个照面,或者周末时光里偷偷的独处,我才能倾心而笑。

2

房子快要竣工的时候,我拿到了本城一所知名高校的录取通知书。清晨的阳光里我看见李萧的微笑,便高举了通知书一路向他奔去,恍惚觉得,是在奔向自己的幸福。

李萧看了通知书,灿烂的颜色明显黯淡了些,他说,祝贺你,便保持了缄默。我追问原因,李萧只是装作若无其事地笑,那酸涩,不是主观意愿可以掩饰。我的心由晴转阴,看着李萧转身,单薄的背影,好象风霜无数。

一个月后,李萧随建筑队离开,甚至没有和我说一句保重或者再见,我不知道这其中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只觉得一阵揪心。再一个月,我打点好一切,搬去了学校,临走的时候看那幢大楼,把一抹荒凉留在了身后。

我第一脚跨进校门,就能嗅到钢筋混凝土的熟悉味道。看着那些歪歪斜斜的砖头,满地的石灰水泥,我想要是李萧的建筑队能来这里,多好。

犹如一个石破天惊的瞬间,我对李萧的想念,从此不变。

黄昏的时候我总爱趴到阳台上,远远地看着建筑工地上低矮的人影,同寝室的人都戏说我是在眺望楼下经过的帅哥,只有我自己清楚,我充满回忆的寻觅的眼,只为李萧。

这回忆,这寻觅,一转眼就四年。我固执地让一切存活下来,尽管李萧也许毕生都无法知晓,初初懂爱的女孩,一门心思全系在了缺乏任何承诺和暧昧的往事里。

毕业后我按照自己的专业,很顺利就在一间广告公司找到了职位。于是我重又加入步行者的行列,我希望,能在人海里遇见一次久别重逢的感动,遇见李萧。而母亲也开始操心我的终身大事,不断托人介绍某些还算优秀的男士。可我不敢告诉她,李萧一直在我心底某个一触即痛的地方,存在了快整整六个冬夏。

2003年的6月,我永远记得,李萧终于出现在我面前,天空像忽然就冒出了九个太阳,我的视线明亮得要死。李萧依旧是沧桑而年少的模样,有复杂的笑容,让我悲也不是喜也不是。

花朵?我看着他错愕的神情,听着这遗失了很久的称谓,再顾不上许多,冲上去就狠狠抱住了他。路上行人仿佛纷纷隐退,天地间就剩下我们无以复加的悲喜。

花朵,再不要离开我。李萧一字一句,我高兴得咬牙切齿,拼了命地点头。我是你的花朵,永远都是。

那天,李萧带我去了他简陋的居室,我在他几十平米的屋子里经历了生命里的第一次,那些疼痛和快乐漫过来的时候,我用泪水洗刷了自己这几年来的思念和委屈。

那么真实的李萧,终于被我拥有。

然而,我是花朵他是草,同为植物,自然是生长在山林的机会大一些,那么,我们如果有了爱情,是否也会因为花草的生存环境,而布满万水千山的障碍呢?

3

当我说要和李萧在一起的时候,母亲的脸色沉下来。她说,你们是两个世界的人。起初,我还很谦和地劝说母亲放弃那些门当户对的陈旧思想,可到最后,我几乎是罢了碗筷怏怏离席。母亲的叹息,我在楼上也能听得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