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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笑嫣然短篇小说集(3)(26)

时景枫高兴,大喊三声,妙,妙,妙。双手一拍,震碎了寂筱护在心上的最后一层膜。

她的坚毅,原是因了对爱的执著。而今终于风吹云散,散了最后一丝希望。只剩绝望。她终于畅快地笑起来。形容冰冷,面如枯槁。

萧萧瑟瑟的一堵墙,隔了光阴,隔了暖阳。于是朱颜煞白十指班驳,开出罂粟,寂寞蓬勃。

这个时候有城里的恶霸要纳青珞做偏房。心知,是时家奈何不了乖张的少爷,只好对青珞算计。时景枫把心一横,收拾了细软要与青珞私奔。

亦是用情深挚的女子,青珞哭倒在时景枫怀里,哭花了满脸的胭脂。

可还是迟了。

时景枫被压着回了府,锁在封闭的房间。而青珞,翌日便要过门。

最后,寂筱只剩下那只从未吹过的羌笛了。她握在手里,幽幽的,散着寒凉的光。夜已半,她在时府的门外徘徊,良久,通传的家丁终于出来。说笛子留下,人依旧不许见。

寂筱早料到,盈盈又是一叹。

回芙蓉肪,天已渐亮。

青珞抓着寂筱的手,很多话,像千头万绪的麻。寂筱淡淡笑着,都准备好了,上轿吧。

喜堂上,高朋满座。推杯换盏间,此一场盛宴,仿佛也是一场垂死的挣扎。

新娘在房内,落寞地坐着。天色暗沉,梧桐缺处无月明,只有黑。伸手抓不住的惊恐。

然后,更夫的梆子敲到第三下,恶霸府上炸开了锅。家丁丢了魂,奔跑着喊叫着,新房着火啦新房着火啦。丑陋的新郎跌跌撞撞,跑到门前,眼中已是火海一片。

眼泪成血,青丝成灰。烧焦的房屋最后只余碳黑的人骨。满城嘘唏,说青珞怎能痴心如此,宁死不背叛时景枫,未想,坊间女子竟也这般贞烈。

而埋掉焦骨的当天夜里,时景枫也疯了。扯烂了衣裳,又是哭又是笑,最后终于跑出门,再没回来。

说书人在客栈的大堂上,开始将这段孽缘加以润色修饰,讲出了精彩的传奇。纷纷嗟叹:一颦一笑一心足,一悲一喜一生误。

却没有人知道,炽烈的大火,烧毁的不是一个青楼女子娇弱的身躯,而是她无悔的情,失爱的心。

这个贞烈的女子,也不是叫青珞。

她有一世的相思,半生流离。愿为相思睡,不忍相思累。

所以那场大火,其实是一个骗局。寂筱在交给时景枫的羌笛里藏了字条,仔细交代。他装疯跑出家门之时,青珞正等在森森的金陵城门下,等待重逢,逃离,爱并最终相守。

后来青珞掏出寂筱的书涵,交给时景枫。上面只有十一个字。白色的纸,好象一种透澈的绝望;笔墨浓黑,比寂寞还深刻。

寂筱说,你就是我一直寻找的少年。

你,就,是。

时景枫就这样哭了,无助的,像个婴孩。那是他第一次为一个女子落泪,汹涌滂沱,渗进五脏六腑。可是还有什么机会,允许他告诉寂筱,他自小就在南京城寸步不曾离开。随着父亲去到塞外经商的小小少年,是他孪生的哥哥,时景生。他在大漠的沙尘里葬身,迄今已有七年。

后记

谁又说得清楚,寂筱心里爱的,究竟是存在于她记忆中的小小少年,还是秦淮烟雨里,让她真真切切哭过笑过,刻骨铭心的时景枫。

情之一毒,穿肠蚀骨,若真爱过必定执迷不悔。

就像谁也不能笃定,寂筱知道了这段错误,是会惋惜灯蛾扑火的愚钝,还是仍旧心满意足地,倾城而笑。

幽。

这个故事是我偶然买来看的,然而,看完后,却早已被感动的一塌糊涂.这不是言情,童真的纯洁彻底触动了我.

成长一直悄无声息

十岁以前我喜欢听伊能静。流浪的小孩努力编织梦,流浪的小孩对自己负责,流浪的小孩昂首向前走,失败也不会退缩……

我喜欢葵花的美,姐姐爱桑葚的甜,所以我叫小葵,她叫小桑。我们选择夏姓,因为夏和太阳有关,和温暖有关。

记忆的起点就是这间以白色为基调的教堂。那个时候我们总爱坐在教堂外的青草地上,想像着各自的父母都是怎样的慈祥。可是胖墩总要说我们就是齐天大圣的后裔,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姐姐拧他的耳朵,她说我们绝对比那猴子好看万倍。

胖墩空有一副强健的体魄,却总是对姐姐告饶。我喜欢看他故作委屈的模样,一张肉肉的鬼脸,眼睛鼻子都挤成了一团,比马戏团的小丑还要滑稽。

太阳落了一半的时候,孙婆婆就会喊我们回家吃饭。孙婆婆五十多岁了,但我们都觉得她像守护教堂的天使,背着翅膀,头顶有七彩的光晕。没有人比她更美。

不知道为什么会在看上去很拮据的生活状态下进学校念书,胖墩,姐姐,然后是我。孙婆婆说你们无须为钱担心,你们必须读书。她拍着我的头,掌心是我熟悉的温度。

胖墩为了应景正式起名叫朱熙,与宋代理学名家朱熹同音不同字。胖墩还津津乐道。可姐姐偏不依不饶地喊他胖墩,喊得满城风雨。他低着头沮丧的时候,我发现他瘦了,个子也长高了。

原来成长是一件悄无声息的事情,等你看见,花朵已经明艳而饱满。我们那些两小无猜快乐清澈的童年,也许就是从那时起没有铺垫就渐渐远离。

姐姐说,有些疼痛,是必须。

离是关不住想念的

小学毕业那年我剪去我蓄了十二年的长发,喀嚓的声音漫过耳膜的时候眼泪掉了下来。但是姐姐喜欢席慕容,她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抄的全是她美丽的诗句。所以我要用我的头发去换钱,再用钱去换一本席慕容的诗集。

但是姐姐没有带走那本诗集,尽管她当初捧在手里像捧着钻石那样欣喜。姐姐从我们共同生活过的屋子里离开。她说小葵你要听话,我会经常回来看你。

彼时的白玉兰开满枝桠,风一吹就散落几片花瓣,像是乳白色的泪。孙婆婆说,姐姐的父母来接她回家,在这个城市的另一个方向。她的窗户不管朝南还是朝北,她都能看见我们对她的祝福和牵挂。

我的梦里有零星的哭泣的声音,姐姐乘坐金色的马车而去,我还是那个赤脚站在水塘里的黄毛丫头。姐姐悲衰地与我道别,从此一去不回。我的等待由此变得沉重,没有任何人,将我从泥泞的沼泽地救出。

半年之后姐姐回来。她说,我讨厌他们。我愕然。

这是她回来说的第一句话。她说,他们是在赎罪,为了求心安。小葵,我一出生妈妈就死了,爸爸很快就娶了那个女人,可她嫌弃我,逼着爸爸将我扔在教堂。小葵,我的爸爸是个懦夫,要不是那个女人无法为他生一个小孩,他也许永远没有勇气把我接回家去。小葵你知道吗,这些年我们读书的钱都是爸爸暗地里交给孙婆婆的。她知道。她竟然一直都知道,可她不告诉我,她怎么可以这样。小葵,小葵我想你。

我握住姐姐颤抖的手指,指尖冰凉。别难过,你还有我。

姐姐擦掉眼泪,拿出一盒没有拆封的磁带。她说我知道你最喜欢她,就买来给你。我把磁带放进收音机,我听到伊能静稚嫩但是干净的声音。

多年以后我发现那个声音原来也会苍老,她用带点慵懒的声音唱着:爱是关不住我的,过去是关不住往事的,泪是关不住伤心的。我在想姐姐她是不是也看到了这张久违的面孔,听到了她的声音。

空气和皮肤都烫得像火烧

胖墩没有念完初中就退学了。我替他抱着那些厚重的课本到废品店贱卖的时候,他的眼睛一直有光点在闪烁,鼻尖通红。

孙婆婆说她是开到荼蘼的花,只剩下一段路程叫做枯萎。她说我们何必为了她。但她其实知道,我们很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