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缺(408)

她本以为顾老的家宴是在家里办，没想到是在饭店里，她从大宅里离开，只带了几件普通的衣服，名贵的东西一件也没带，打扮得犹如邻家女孩一般，来到包房里看见大圆桌上坐满了人，顿时有些局促。

“然然，来了？”

顾老热情的迎上来，脸上带着慈爱的笑，顾雯的妈妈叫段秋水，风姿绰约，气质温婉，和顾老一起迎上来，热情的拉住陆然的手。

阵仗比陆然想象中要大一些，她的目光不免瞥过圆桌上带着笑容的人，她结了婚这几年跟着老刘没少经历这样的事，她一眼就能看明白，这只是一个名为「家宴」的名利场。

她脸上带着得体大方的笑，心里却有些不明所以，段秋水拉着她在顾长鹤身旁坐下，自己则坐在了她旁边。

这一坐，她倒是真的像顾老的家人一样了。

“顾老，这位是……”

旁边一个中年男子笑着问，顾长鹤看着陆然慈爱的笑，“这是我干女儿，陆然。”

陆然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愣了愣，干女儿？

她带笑的目光不由得再次瞥向圆桌上的人，目光和一个中年女人相对，女人惊讶的笑起来，“这不是刘太太吗？忽然剪短了头发换了打扮……我一下也没认出来！顾老何时认了刘氏企业刘总的太太为干女儿，我们竟然不知道！”

“诶……这是家宴，不谈其他，今天叫大家来，就是一起吃顿便饭，聊聊家常，顺便啊，给你段姨……庆个生！”

众人脸上皆是一愣，后知后觉的笑着看向坐在陆然旁边的段秋水。一时之间，祝福之声四起。

段秋水白了顾长鹤一眼，“干什么啊，多大的人了，庆什么生啊！”

陆然心里明白，顾老是要把这些人的注意力转移到段秋水身上，段秋水笑着寒暄了一阵，拉起了陆然的手，凑近了她耳边，“一直也没来得及……对你说一声谢谢。”

段秋水笑笑的看着她，双眸里泛着晶莹的光，陆然当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想到顾雯，她顿时也有些忍不住，她笑着握紧了段秋水的手，“她是我……相见恨晚的挚友，我很庆幸能在她的人生里陪她走过一段，那对我来说，也是很珍贵的记忆，谢谢你们……让我曾经认识过她。”

陆然眼里泪意朦胧，段秋水的泪更忍不住了，她垂下头抬起手抹掉，感激的点了点头。

想到顾雯离开那天顾老痛苦萧瑟的背影，陆然仿佛也感同身受，两个暮年老人痛失爱女，再也无法享受的天伦之乐，她也心痛如绞，她想了想顾老刚才的话，忍不住拉起段秋水的手紧紧的握着，双眸里闪着认真的光，“如果……如果你们……真的不嫌弃……”

“傻瓜。”段秋水摸了摸她的头，握紧了她的手，答案都在慈爱的笑容里，“不然，今天叫你过来干什么呢？”

陆然的眼泪忍不住涌上眼眶，她本以为他们今天叫她来是别有深意，没想到……

这真的是一场家宴，属于他们三人的一场家宴。他们，是真的要认她做干女儿。

看着段秋水慈爱的双眸，想到顾长鹤真诚的庇护，她心里感恩至极，她忍不住伸手抱着段秋水，“干妈。”

段秋水的泪几乎顿时就掉下来，自顾雯离开后，她日日都陷在思念里出不来，多少次午夜梦回都听见顾雯在她耳边喊「妈妈」，睁开了眼又只有泪流满面的自己，陆然过去对顾雯的好她都看在眼里，陆然这一声「干妈」，仿佛喊到她心里去，她仿佛看见顾雯打开了家门，站在门口对着她笑，“妈，我回来了。”

她忍不住抱紧陆然，“诶，乖孩子，没事就回家来，干妈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好，好。”

陆然的眼泪掉在段秋水肩上，打湿了她的衣服，她不好意思的抹掉眼泪放开段秋水，二人四目相对，了然的笑起来。

陆然抹掉段秋水的泪，“干妈，今天我们过生日，不哭，好不好？”

陆然的声音带着点点撒娇，抚慰了段秋水的心，她也笑起来，“好，不哭，我们不哭！”

二人说话的声音放得很低，看起来又甚是亲密，在众人眼里就是一对感情甚好的母女，众人互相看了看，面上不动声色的寒暄，心里却甚是疑惑。

这样的时局，他们是有些看不懂了。

陆然和段秋水的话顾长鹤都听得清楚，想到顾雯，心里也不免哀伤，可想到空空如也的家里将来或许偶尔会多一个陆然带笑的身影，他心里又涌上一丝宽慰，他想好了，将来陆然若能来家里住两天，便让她住顾雯的房间。

雯雯，你一定，也很希望陆然住在那个你从小长大的房间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