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雍走过去,拉开房门,看到月光下长身而立的青袍男子,眉目清凉如水。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赵焕盯住她的眼,慢慢上前两步,左右看了看娴衣和顺手等侍从,喉头微动,“能不能单独说话?不走远,就在院子外面就行。”
时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认为可能吗?”
赵焕冷哼一声,“又要说孤男寡女不方便说话吗?为何赵胤可以,陈萧可以,我不可以?我是会吃了你吗?”
时雍不答。
隔着不远的距离,看着这个男人,良久才徐徐开口,满是嘲弄地笑。
“这天底下,任何人都可以,就你不可以。”
赵焕目赤欲裂,仿佛受了刺激一般,指着她的脸,阴森森地道:“你不出来,会后悔的。你想要的答案,我都能给你,你想知道的一切,我都可以告诉你——”
……
京城。
同一轮月光下,锦衣卫大狱的屋舍被铺上了一层银光。
冷风穿透长长的甬道,烛火在风中跳跃,牢舍幽冷,赵胤慵懒地坐在太师椅上,眼皮低垂,面无表情,谢放和朱九侧立在他的身边,在他的面前,盛章钢刀闪着冰冷的光芒,革靴踩着一个黑衣男子鲜血淋漓的手指,在黑衣男子的哭喊声中,轻轻碾动,慢慢用力。
黑衣男子身子矮在地上,脑袋偏擦在地面,以一个极其扭曲的姿态看着赵胤,哭喊,喘气,无能为力地挣扎。
“杀了我……求求你们……杀了我吧!”
赵胤一言不发。
他坐的位置离光源很远,仿佛置身在一个黑暗之地,冷漠得冰。
盛章冷冷道:“到了锦衣卫,你竟想死?做什么美梦呢!”
他话落,不近人情地加了些力。男子的身子是弓着的,脑袋被迫贴在地上,手指受到碾压,这个姿势让他备受痛苦,撕心裂肺地喊叫起来。
“你们这些王八羔子,有种杀了我啊,啊……杀了我,杀了我,求求你们……啊……”
“长夜漫漫,离天亮还早。”赵胤淡淡开口,“说出来,求个好死吧。”
他的话冷得仿佛冰刀入骨,没有半分情绪起伏,如同阎王殿传来的钟声,有一种让人万念俱灰的穿透力,霎时便失去了求生的最后力气,只想求得一死。
“我说……啊……我说!”
黑衣人大汗淋漓,额头的汗大滴大滴滚落下来,可是盯住赵胤的眼睛却有一股恐怖而狰狞的颤冷。
“他们要……毁了玉堂庵。是毁……灭……不是厮杀,是毁灭……全部毁灭,通通不要……毁灭……”
第526章 僧人抬棺
天边乌云密布,山风在夜色的挟裹下发出尖利的啸声,鬼哭狼嚎掠过树顶。
暗夜的深山里,石径狭窄,树林山涧一片阴森,行走其间仿若置身无间炼狱,没有几分胆量真不敢走这样的夜路。
“驭!”
元驰突然出声,勒住马缰绳,紧锁住眉头,望向无边无际的黑暗。
“宗远,我们走了多久了?”
被他唤着宗远的人,是一个长脸侍卫,也是元驰的长随,闻言,他快行两步,将马儿停在元驰的左侧,张望一下,恭敬地道:“两刻钟左右,世子爷。”
“是不是走错了道儿,怎的走了这么久,仍未出山?”
宗远一听这话,有点慌。
玉堂庵是个尼姑庵,他们这些大老爷们儿,谁也没有来过,今儿上山是有白执的人带路,马儿跟着就上来了,也没有太留意沿途的山势走向,如今元驰一问,他便有些不确定了。
可是,这荒郊野岭的深山老林里,半夜三更也没个问路的人,可怎生是好?
宗远不敢埋怨世子爷大半夜要下山,只能小心翼翼地询问另外一个侍卫伍昆。
“咱们今儿个上山,好像只得这一条路?”
伍昆也不确定,望向元驰。
元驰当即黑了脸,“狗东西,你问我,我问谁?路都识不得,要你们何用?”
宗远踌躇一下,说道:“这玉堂庵所在的后山,属下着实不熟,但前山的庆寿寺倒是去过几回,找路下山没有问题。”
元驰横过脸去,宗远赶紧低下头,腆着脸笑,“世子爷,要不咱们绕回去,从庆寿寺的方向下山?”
“狗东西!”元驰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都走这么远了,绕回去,你在说什么蠢话!?”
宗远不吭声了,无驰哼声瞪他一眼,又打马往前走了一段,仍然觉得方向不对,凭直觉这条路不是在下山,而是在半山腰上绕着转。他啐骂一声,正要掉转马头,突然看到黑漆漆的暗夜里,闪过几朵火光,在远处的山林里明明灭灭,时掩时现。
“宗远!”
元驰沉下脸来,“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