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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玉令(635)

燕穆眼皮微垂,声音略带叹息,“我正是识人不准,才会错看了严文泽。”

这事发生得突然,目前严文泽在诏狱已然招认了罪行,魏州这边也已整理好了案册呈给赵胤。严文泽和吕建安,很快就要被处决了。

南倾突然问:“主子,你信严文泽是凶手吗?”

燕穆也望了过来。

时雍想了片刻,“我信证据。”

人心是看不见的,孰好孰坏都没有写在脑门,只是目前的证据链条里,严文泽确实罪责难逃,总不能凭感觉和人情去判断。

燕穆道:“我与他认识多年,实难相信。”

时雍望向燕穆,思考着问:“你上次说过,严文泽常常流连青楼,可有这回事?”

“有。”

“倚红楼常去吗?”

“事后我查过,严文泽确是倚红楼的常客。”

这个倚红楼,出了阮娇娇,出了慧明,有刘荣发和严文泽这样的常客,还有楚王赵焕这样的大金主,还真不是一个寻常的青楼可比。

————

京师城郊的一座半山腰的破旧寺庙,飞雪覆下,雪松压顶。

山门外幽静异常,不见半个香客和人影。

寺庙没有香火,据说是供奉神坛的大殿被雷劈过,菩萨被劈下神坛,无人修葺,从此便荒废下来。

庙中禅房里,安放着约莫一丈高矮的炼丹炉,通红的火苗映着几张忙碌的面孔。

祁林正带着几个人按白马扶舟的秘方配炼丹药,炉边一张铺了软裘的靠背大椅上躺着白马扶舟。他眼神半阖半眯,看着丹炉下火红的烈焰,唇角挂着一丝笑。

这时,一个小厮模样的人风风火火地冲进来,“主君,那姑娘醒了,哭闹不停,把端过去的饭菜都砸了。”

白马扶舟看了一眼,眼眸微抬,“饿她两天就老实了。”

小厮微怔,“是。”

慧明盘腿坐在离白马扶舟不远处的一个蒲团上,仍然是和尚打扮,习惯性做了个佛手,垂目道:“不如让我去劝劝她吧。若当真饿死,厂督不好向赵胤交代。”

白马扶舟凉凉看她一眼,冷笑,“你何时生出了一个佛心?”

慧明抬头,“我只是不明白厂督这么做的缘由。”

白马扶舟懒洋洋抬起袖子,雪白的大袖道袍,让他穿出了一身道骨仙风,只是出口的话有一丝邪气,“本督总不能负了邪君名号。”

慧明:“赵胤的人马,快要找翻天了,若是让他知道,是厂督把人带走,这误会可就大了。他本就不完全信任厂督,如此又怎生解释?”

白马扶舟猛地掉头,直视着他。

“何时轮到你来置喙本督的决定了?”

慧明低头:“不敢。我只是怕厂督中了赵胤的圈套。”

白马扶舟眯起眼,“此话怎讲?”

慧明道:“我明白厂督为了洗清罪名,不得不配合赵胤,冒充邪君。可厂督有没有想过,这或许本就是赵胤的阴谋诡计?”

哐啷一声,白马扶舟踢到了脚凳,惊了慧明一下。

他笑:“继续说。”

慧明眉眼有些幽暗,试探一般说得小心翼翼,“再这般下去,厂督你就再也洗不清了。你说,如今大晏朝堂上下,除了长公主,还有谁相信厂督你无辜?”

白马扶舟冷笑,“无防。做厂督也不见得有多舒服,朝堂里人声鼎沸,暗中倾轧,勾心斗角,不得半分欢颜。倒是眼下这些日子,不拘于世俗,敞人性于自在。”

顿了顿,他直盯盯看着慧明,笑容邪性而阴魅,“我突然明白你了。做坏人比做好人舒坦多了呀。人一旦放下道义法则,随性而为,不再受公序良俗之束缚,这时才能称之为人。本督…………白活了二十多年,愧也。”

他椅子摇摇晃晃,颇为舒服自在的样子。

慧明看他片刻,慢吞吞地道:“所言极是。”

白马扶舟慢慢阖上眼,一张俊脸被丹炉里的火光映得红透。

“去吧!将你所知的头目都给本督召集起来,本督要亲自训话。”

慧明看他许久,“是。”

————

时雍在无乩馆的门口,碰上魏州。

互相行个礼,魏州匆匆离去,时雍看着他的背景,进去找赵胤。

房里没有找到人,时雍去到书房,果然看到谢放守在门口,而赵胤坐在房中案后,沉眉思索。

门开着,谢放看时雍一眼,微微躬身,“爷刚过来的。”

“谢大哥,你别帮他解释了,他就是不爱惜自己,也不听大夫的话。”

“刚刚魏镇抚来……”

“我知道。”时雍朝他一笑,走入书房,在案前朝赵胤福身,“参见大人。”

赵胤眼皮微微一动,看着案前笑意盈盈的女子,“阿拾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