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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玉令(368)

巴图发完火,已然冷静下来。

来桑的伤势每日有人汇报,他是知晓的,那两日来桑差点不治,他也曾为此焦心,所以,他知晓阿伯里请了个大夫回来为来桑治伤,把他救活回来的事的。

“阿伯里请来的大夫就是你?”

时雍心里暗叹。

这几日在营里和兀良汗人接触多了,一切简单的用语知道,可巴图这句她是真没有听懂,只是凭着他说话的语气和扫来的目光,猜到巴图是在说她。

来桑:“这是我的救命恩人。”

这蠢货似乎忘了是谁害得他差点没命了。

时雍缩着肩膀,没有抬头,不想引起巴图的注意。

哪料,巴图问完,没有离开,更没有让这件事情揭过去,而是负着手朝时雍走了两步。

巴图长得极为高大,比他的父汗阿木古郎魁梧,样貌也算英挺,上唇和下巴留着几撇威严的胡须,他挡住了帐外的光,像一座大山般压过来,毡帐突然变得窄仄,让人透不过气。

时雍没有吭声。

一旁的伤疤男子手扶腰刀,静默。

巴图看了时雍许久。

“你是南晏人。”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巴图平淡的叙述,用的大晏官话,而且还是顺天府的口音。

第209章 你就说,你是我的人

时雍微微诧异。

在巴图面前隐瞒没有意义,她轻嗯一声。

“回大汗,小人是南晏人。不过,医术不分国界。我是一名医者。”

时雍声音很低,怎么看都是个胆小怕事的样子。

巴图许久没动声色。

他个子魁梧高大,给了时雍很大的压力。

“抬起头来。”

威严的声音有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那是上位者的力量,时雍慢慢抬起下巴,眼皮却耷拉着,只拿余光瞄这个盘踞漠北草原的枭雄。

出乎时雍意外的是,巴图并非她之前在脑子里刻画的兀良汗中年大叔的样子。他与很多兀良汗人的气质都不太相同。威武,严肃,肉眼可见的悍勇,一张冷厉板正的脸,比想象中年轻,比想象中俊挺,若非嘴上的胡须和脸上有风霜痕迹,想必会更为年轻几岁的。

时雍恍然想起,巴图也才三十多岁。

那以乌日苏的年纪,这位大汗初幸女子的年纪很小呀……

时雍还记起来了。

兀良汗使者入京时,还向大晏皇帝讨要过时雍,说是大汗得闻晏朝有一奇女子,精灵俊秀、艳冠天下,明艳不可方物,要讨来予大汗为妃。

正因为时雍之死,兀良汗才退而求其次,求娶怀宁公主赵青菀的。

只不过,朝野上下都认为兀良汗使者当时的说法,纯属是为了恶心大晏朝廷,故意将人人憎恨的“女魔头”说成一个才情女子,明知时雍已死还求纳,明知皇帝交不出这个人,然后就好顺水推舟求娶公主,毕竟,大晏不能一再拒绝推诿……

可如今时雍再想此事,突然觉得,这巴图大汗该不会是个种……马吧?

在时雍琢磨他的时候,巴图也在打量她。

“为何来青山大营?”

时雍发现在巴图的目光逼视下,很难去谎言。只能半真半假地道:

“被阿伯里太师俘虏的。太师见我懂些岐黄之术,便差我来为二殿下诊治。”

巴图身子动了动,一只手负在背后,瞥了自己不争气的儿子一眼,又道:“你是赵胤的人。为何肯为敌军医治?”

时雍:“医者父母心。在我眼里,病人就是病人。”

她说得云淡风轻,自认这样的回答只套话,没有实际意义,但也滴水不漏。

哪料,巴图不久没有像她以为的那般被说服,怀疑的目光更是深邃几分,那眼里的锐利如同刺骨的尖刀般,从她脸上寸寸刮过,声音还有些不同寻常的低沉。

“再说一次。”

时雍心里一怔。

说什么?

她有点没理解到巴图的意图,也就忘了再伪装那种紧张无神的死人脸,眼皮一抬,朝巴图看了过去。

她第一次正视巴图的脸。

巴图也在看她。

眼神对个正着,时雍骇于他眼底乍起的光芒,激灵一闪,脑子嗡地一声。

完了!

这老匹夫不会看上她了吧?

不怪时雍多想,巴图在与她眼神对上时,那眼底瞬间浮上的光芒,炽烈得让人害怕,连来桑也感觉到了。父汗为战事操劳,寻常情况下,不会对一个俘虏这般耐心询问。

“父汗,儿子很累,想要歇下了。”

巴图仿佛没有听到来桑的声音,看时雍的双眼幽幽沉沉,良久,摇了摇头,仿佛刚将自己从什么记忆里拉出来似的,那只手扶住了腰间的马刀,眼神又冷厉了几分。

巴图:“家住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