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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玉令(21)

“顺天府衙的?”

周明生被重重丢在地上,痛得直抽搐,但好歹嘴获得了自由。

他点头如捣葱。

“回大人话。是,是的。”

“谁派你来的?”

周明生张开嘴要说“阿拾”,看到赵胤冰冷的眼睛,又改了主意。

这人肯定会把他和阿拾一起宰了。

他想不通阿拾为什么要把这狗屁不通的“画”送到无乩馆,又是怨又是怕,连头带脖子一起缩了回去,目光惶恐,但态度坚定。

“我不是细作,也没人派我来。我,我就是仰慕大都督多时,想来认个门,改日好备足礼品来拜见。”

“仰慕?”谢放和杨斐对视一眼。

仰慕就是把大都督的鹦鹉射死了?

这小子不是蠢就是坏。

依大都督的脾气,不用说,死定了。

他们看着赵胤,一副跃跃欲试要整死周明生的样子。不料赵胤将那信纸往掌心一合,摆摆手,阖上眸子。

“既然不肯说,滚吧。”

这是何意?

不肯说就滚,

说了,就能不滚吗?

周明生还没听懂,就被两名锦衣卫像丢沙袋似的丢出了无乩馆。

大牢里的时雍还没有入睡,看到他脸肿得像个刚下刀的猪头,很是诧异。

“你这是遭贼了?”

“我这是被打得,被他们打的。”

周明生摸着肿痛的脸,眼巴巴地看着她,嘴被布巾塞得红肿起来,像含了两根腊肠,一句话含糊不清,凄凄惨惨。

“我是来给你告别的。我得罪了锦衣卫就快要死无葬身之地了。可怜我上有老母,下有……下啥也没有。呜!”

时雍:“??你没把我的画送到无乩馆?”

“送了。”周明生说着抹了抹眼睛,“就是我那箭术太出神入化,一箭就射中了大都督的鸟。”

一箭就射中了大都督的鸟?

时雍古怪地看着他。

周明生哭丧着脸,“不过我没出卖你。你别怕。”

时雍挑眉,“你没说我让你传信?”

周明生坚定地摇头,“我宁死不招,才会被打成这样。”

时雍:“……”

周明生委屈地摸了摸红肿的脸,“事到如今,我已是想明白了。我死不要紧,就是我娘,你看在她为你做肉的份上,在我死后,多照顾她。”

时雍扫他一眼,“你死不了。”

要死的人,出不了无乩馆。

想来大都督的鸟伤得不重。

可是周明生不明白。

他还没有从箭神光环里挣脱出来,一直碎碎念。

“阿拾,我家门口的桂花树下,有我藏的五两银子,若我真有个三长两短,你记得把它挖出来,交给我娘。就说儿子不孝,不能再承欢膝下……”

嗡嗡嗡。

这人吵个不停。

时雍从来没有见过比周明生更啰嗦的男人。

还会哭。

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真让她长见识。

时雍都听乐了。

“你为何不自己挖出来给大娘?”

周明生摇头:“那我还没被锦衣卫暗杀,就被我娘打死了。”

暗杀?

就他锦衣卫还用暗杀呢?

时雍双头抱头倒下去,躺在干草上,“你死不了。你若真有个不测,桂花树下的银子也甭惦记,我会帮你讨个媳妇儿,请别人帮你生个娃,一年给你烧三炷香。”

“我都要死了,你还在幸灾乐祸?”

周明生想到在无乩馆的遭遇,瑟瑟发抖。

“他们不是人,不是人。不是人。”

“换点新鲜词儿。”

“他们不是男人,不是男人,不是男人。”

“回去睡吧。”时雍坐起来。

“嗯?”周明生看她无动于衷,怒了,“你这人怎的没心没肺?”

时雍瞥他一眼,“……”

第16章 她原该吃些苦头

亥时四刻,赵胤房里还掌着灯。

门外一群腰佩绣春刀的值夜守卫在巡逻,呼啸的风雨撞击着窗椽,将守卫们整齐的步伐衬得极是整齐。

突地,一体匆促的脚步声踩乱了节奏。

“报——!”

谢放急匆匆打帘子进来,单膝叩地。

“爷,阿拾被押入了顺天府大牢。”

谢放把情况大致说了一遍,赵胤眉头微动,手上的书慢慢合上,丢在桌几上,纹丝不动地坐了片刻,将那张画着鸭子的字条放在烛火上烧掉。

“歇了。”

“爷。可是您的腿,得让阿拾来针灸啊。这几日连绵阴雨,您这般熬下去……”

“死不了。”赵胤大步走入里间。

明明痛得厉害还能装得像个没事人一样。

谢放看着他的背影,一咬牙,“爷,我现在就去顺天府衙提人……”

“不必。她原该吃些苦头。”

赵胤抬手制止,走得更快,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漆漆的帘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