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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玉令(1786)

让它永永远远,可以和它的主人在一起。

再不分离。

……

“大黑,来吃肉肉了。”

一阵凛冽的寒风吹过来,废园里树木摆动,时雍眯起眼睛,仿佛看到大黑从林中奔跑而来,浑身的毛发沾满了毛刺子。

从小小的一只狗,变成大大的一只狗,吐着长长的舌头,带着浅浅的微笑,日渐威武。

“今天带了许多你喜欢的。快些来!”

“别皮了。瞧瞧你身上……这脏得呀……”

“哈哈哈哈,别跑了,我追不上你。”

雍人园里的欢天笑语,仿佛隔着时空的另一端。

时雍想,大黑肯定在哪个平行时空里,吃着肉,啃着骨头,正与她逗趣撒欢。

一缕缕青烟从雍人园的墓前升起,袅袅而上,隆冬的废园,时雍和赵胤带着两个孩子,给大黑带来他喜欢的香肉,还有一些纸扎的山鸡、野兔、以及各种颜色美丽的鹦鹉,烧在墓前的瓦盆里。

这些都是大黑喜欢的。

“阿娘。”苌言蹲着身子,整齐着纸做的鹦鹉,“大黑为什么会喜欢鹦鹉呀?”

时雍含笑看着她,摸了摸孩子的头。

“这个故事有点长,苌言要听吗?”

“要,苌言要听大黑的故事。”

瓦盆里的火苗忽地蹿起,纸扎的鹦鹉被烈火吞噬,时雍看一眼,自顾自地笑。

“那一年,阿娘刚认识你阿爹,带着大黑去无乩馆……”

苌言歪着头,认真地听着。

周围没有一点声音。

数年光阴,却像经历了三生三世,一帧一帧的画面,看似不经易,却早已铭刻在记忆里。

“阿娘啊,你哭哭了?”

雪落下,仿佛有狗吠的声音。

黑煞墓前的人,静止成了一幅画。

……

来年阳春三月,北狄大妃陈红玉携幼子回娘家,带来的礼品如同她出嫁那日,琳琅满目,看得人眼花缭乱。护送的侍卫更是浩浩荡荡,绵延数里,引来京中百姓驻足观看。

这是两国关系回暖的消息。

由乌尔格引发的战事,终是平息了。

接到京中消息那天,时雍和赵胤正带着两个孩子在天寿山皇陵祭祖上坟。

待到清明祭祖后,他们一家便要返回锦城府了。这一走,再相见又不知何年何月。下山的时候,二人顺便去了井庐,准备接上宝音和陈岚,一道回京小聚几日。

井庐仍是那般模样,没有丝毫的改变。

时雍和赵胤到达的时候,刚过晌午,太阳照在头顶,暖烘烘的,令人昏昏欲睡。素玉说陈岚和宝音都在午睡,让他二人稍事休息。

午睡是两位公主的习惯,时雍笑着应了,带两个孩子进去。

素玉仍是将他们安排在西厢房。

时雍也喜欢这里,因为厢房外面有一块菜地,这个季节恰是蔬菜茂盛生长的时候,菜地里绿油油一片,间或夹杂些野花,好不怡人。

赵胤带两个孩子回房歇息,时雍睡不着,一个人步行出来,在菜园里慢慢走动……

周围安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时雍望着高远的天空,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慢慢双手合十。

没有人知道她祈祷什么,但见她脸上宁静平和。

咚!

一道破空声呼啸而来,夹着泥沙,砸在时雍的肩膀上。

时雍心下一凛,猛地睁开眼睛看过去。

阳光很烈,那白衣公子身量颀长挺拔,斜斜地坐在对面的房顶上,手里拿了一根竹笛,房檐上还有他放置的一壶美酒。许是看到时雍觉得新鲜,白衣公子歪着头,如同一个恶作剧的孩子,吐舌头坏笑。

“你是何人,为何在我的禁地中行走?”

时雍看着他默不作声。

白马扶舟是在她苏醒的次日醒来的。不幸的是,他不仅忘记了前尘往事,心智也褪化成了几岁稚子的模样。

太医说能醒来就是天不肯收,如今的白马扶舟,“痴癫纯质,乃心恙也。”

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白马扶舟成了一个半痴半傻的“纯质”孩童。

几个月过去,他身上不见邪君的迹象,且一身的武艺全然忘记,医药毒物更是一窍不通。

时雍想,可能当真是大黑那一口黑狗血的缘故,破了这个劫。

这一次到底没有那般轮回,邪君没有跟过来,也没有实现他“不死不灭,天下大同”的宏图伟业。

眼前的人,只是一个傻子白马扶舟。

屋檐下,有一个木梯。

白马扶舟便是从那里爬上去的。

以前的他,身轻如燕,如履平地,如今当今像个顽皮的孩童了——

时雍慢慢地走过去,抬头望他,“你为何掷我?”

白马扶舟撞上她的目光,蹙起眉头,仿佛在记忆里搜索她是谁一般,过了许久才开口,还不满地朝她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