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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玉令(1780)

赵胤问:“他往哪边走了?”

“那,那边……草市那边……”

赵胤使个眼神,杨斐放开他。

“就当没见过我们,听见没有?”

“是是是,小的从来,从来没有见过几位大人。”

那人点头哈腰,不停保证。

赵胤却只眨眼间,已经上马去得老远。杨斐朝其他人使了个眼神,分兵两路,往草市那边追了出去。

……

“站住!”

“前面的人,站住。”

草市大街上,一群官兵正在追逐一个纵马驰聘的黑衣男子,他头戴毡帽,一身遮得严严实实。

任由官兵追赶,他都不停。

赵胤一看这情形,勒住马绳犹豫一下,拍了拍马背上的大黑。大黑嗷嗷地低叫两声,赵胤嘴角微微一提,突然掉转马头,往另外一条狭窄少人的小巷追了过去。

小巷里塞满了杂物,竹篾箩筐,锄头扫帚,还有没来得及归整的柴火,全都摆在门外,一片狼藉。

赵胤将大黑“乘坐的”马上木椅挪了挪,勒住缰绳放缓了马步,慢慢拔出绣春刀,一脸戒备地往前走。

突然,一道阴影凌空而来,赵胤起手刀落,将那东西劈成两截,这才发现是一把钉耙。

用农具打他?

赵胤冷笑一声,横刀在前。

“出来吧。你跑不掉了。”

四周一片安静。好一会儿,那间堆着杂物的破房子,被人推开了。

出来的人,没有想象中的狼狈,一身黑衣短打,头上戴着一顶圆檐的藤帽,身量极长,眉头紧蹙,眸底有一抹冷然的锐色,年纪约莫六十来岁,整个人看着很是精神挺拔。

而且,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不愧是锦城王。这都能找上来……”

说到这里,那人眯了眯眼,抬头看向高倨马上,稳稳坐在特制木椅里的大黑,恍然大悟一般冷笑。

“这条狗居然还活着。哼,算你们狠。”

赵胤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眼里的肃杀微微收敛,倨傲的脸,像一只草原上的鹰,俯视着他。

“我该怎么称呼你?半山先生,还是乙一,或是如风?”

那人脸色一变。

好半晌,抬起手上的长剑。

“你是怎么知道的?”

赵胤冷漠地看着他,骑着马儿往前两步,这个时候,巷子的另一边,杨斐等人已经围了上来,远远地看着,赵胤抬手示意,他们便留在了原地。

两个人面对面地看着,赵胤看着眼前半山这张脸,沉默了许久,这才慢慢地道:

“在阴山皇陵的时候,本王便怀疑你了。”

半山眉目微凝,盯住赵胤一动不动。

赵胤道:“你熟悉皇陵里的一切,知道死室的布置,是九宫八卦位,知道死门一开,便有一刻钟计时,知道欲望之门和百媚生……”

半山道:“我有双生鼓上拓下来的图纸,知晓这些并不奇怪……”

赵胤冷笑,“那你也不可能知道当初黄金屋和宝藏消失的确切位置,更不会知道机关启动后,永禄帝和懿初皇后从鸳鸯亭跌入池水,坠入机关深处,以及阿木古郎是在蟠龙口断臂的事情!”

半山微微怔住,随即笑开。

“看来当初利令智昏,入陵后太过着急,又急于显摆,说得太多了一些……”

当年和永禄爷、懿初皇后、阿木古郎一行人闯入阴山皇陵的人,只有他们的几个近卫。而如今尚健在的,屈指可数,再稍稍筛选,便可猜出他来。

赵胤抿了抿嘴,“你承认了?”

“承不承认又有何重要?”半山淡淡回应一声,并不惧怕被赵胤的人围堵的样子,慢条斯理地道:

“乙一之名,早已被永禄爷剔除,我早不是十天干。至于如风……也早已死了。活着的人,只是半山而已。”

赵胤冷冷看着他,“你素来小心谨慎,为何要挺而走险潜入大晏劫走白马扶舟,这是为了什么?”

半山别开脸去,“你无须知道。”

赵胤举起绣春刀,“你不怕死?”

半山看着他的眼睛,“死有何惧?老夫活了这一把岁数。经过的生死,比你走过的路还要多。”

赵胤没有说话。

看着面前须发花白的老者,双眼眯了起来。

“你不是半山。半山早已和无为一样,死在那次丙一的截杀中。你假冒他再回兀良汗,到底意欲何为?”

当年丙一捎来的消息里,说得很清楚。

半山和无为,不可能活着。

正因为此,赵胤才能放心大胆地让杨斐假冒无为前往漠北。谁知后来,竟然又冒出一个半山先生……

“哈哈哈哈哈。”

半山笑了起来,眼角皱纹深深。

“无为不是无为,半山自然也不是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