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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玉令(1760)

杨斐眼睛乜斜着他:“她未嫁,我未娶。我两个的年岁都不小了,又都是无父无母,孤家寡人,想在一块凑合着过日子,怎么就不行?”

谢放沉默。

按说,杨斐得了理,这事便了了,哪知杨斐颇有得理不饶人的意思,轻飘飘从桂树下一跃而下,站到谢放的面前。

“你且说说,是何道理?我怎么就不行了?因为我容貌毁去,不配吕姑娘?”

“不是不行。”谢放的眉头越皱越深,被杨斐厉色地盯住,说不出一个所以然,好半晌才斟酌着道:“若人家姑娘当真喜欢你,你也喜欢人家,那自然是好。如若不是……杨斐,你可不许再由着性子来了。小心爷的军棍。”

军棍?

杨斐有多久没挨过揍了?

回想过去那些时光,他嘴角隐隐浮上一丝笑。

“我以为你会找些别的理由。”

“什么理由?”谢放愕然相问。

“没什么。”杨斐侧过身去,突然道:“我娶妻的时候,若是银子不够,你可愿借我一些?”

以前杨斐没少在谢放这里借钱,各种稀奇古怪的借钱理由他都能编,花样多不胜数。谢放从来不多问,一律出借,偏生这样,杨斐那会儿脾气大,性子古怪,还总找事,总是谢放去帮他擦屁股。而那些年借的钱,还是杨斐从漠北执行任务回来,才一次还清的。

在他们的陈年旧历里,杨斐可谓劣迹斑斑。

谢放犹豫一下,仍是点了头。

“借。你若当真要办,我来替你张罗。”

“你?”杨斐笑了,“你凭什么身份替我张罗呀?也不怕人家笑话。”

谢放皱起眉头,不耐道:“你无依无靠,我无靠无依。做个亲兄弟,情分也是够的。你就当我是你哥,亲哥。”

“亲哥。”杨斐摸着下巴,咂摸着这个词儿,笑得开颜,“那好。不许食言。”

谢放嗯一声,掉头就走。

他向来是这样,没有多的什么话。

杨斐跟着他的身影转头,诶了一声,又叫住谢放,“你怎么不问问我,王爷去了哪里?”

谢放停下脚步,回过神来。

是啊,怎么没有问他呢?

谢放稍顿一下,正色相望,问道:“王爷去了哪里?”

杨斐注视他片刻,嘴角抿住一抹淡淡的笑。

“白澈河边,雍人园。”

雍人园?谢放吃了一惊。

王爷为什么会带小世子和小郡主去雍人园?

……

赵胤是从后门出府的。

因为他不想惊动任何人,连谢放都没有知会一声,只带着两个孩子一条狗,自己驾车出行,一路到雍人园对面的廊桥才停了下来。

苌言坐在车里,感觉到马车停下,撩开帘子问:

“阿爹,为何不走了?”

赵胤远眺廊桥对面被荒草和疯长的树木掩盖的那座破败园林,还有其中的残砖断瓦,沉吟片刻,才幽幽一叹。

“到了。”

苌言好奇地看着对岸。

“阿爹,这是何处?我们为何要来?”

赵胤没有说话,大黑却已然跃下马车。

雍人园是大黑的家乡,经过漫长的六年,它仍然没有忘记老家,走到马前,冲赵胤摇了摇尾巴,便欢畅地跑向廊桥,往那个破败的园林跑去。

“大黑!”

苌言大惊失色,紧张地喊着大黑的名字,却见父王只是默默地看着大黑渐去渐远的身影,并不出声阻止,于是抿了抿嘴巴,又掉头喊他。

“阿爹,大黑跑了。你还不叫它回来。”

“没事。它不会丢。”赵胤回答。

“为何不会?这里全是荒草,一个人都没有……”苌言看着寒冬里荒凉的偌大残园,有点怕怕。

赵胤没有回头,语气平静地道:“因为这里是大黑的家。”

“大黑的家?”苌言小嘴张开,差点忘了合上,“大黑以前不是住在阿爹和阿娘的家里吗?为什么它要住在这个鬼地方?”

赵胤猛地掉头,目光冷冽地望着苌言。

“这不是鬼地方。”

苌言觉得阿爹的表情很是吓人,也很是奇怪。而且,以前阿爹也从来没有这么凶过她,苌言想不明白,又有些害怕,小身子默默地靠近哥哥。

临川轻轻拍了拍妹妹,跳下马车来。

“父王,你可是有事要对儿子和苌言交代?”

这小子早慧,比苌言更懂得父王的心。

赵胤摸了摸临川的头,闭眼一叹,话到嘴边又咽下去。

“有些事情,父王不知如何同你们说起。你们年岁太小了,兴许会很难接受,兴许听了会害怕……”

“不会。”临川平静地道:“临川什么都懂。苌言……”他瞥一眼小脸上写满委屈的苌言,硬着头皮道:“苌言比临川聪明许多,自然也会明白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