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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玉令(1759)

赵云圳大概认为自己说得实在有理,完全看不见赵炔那瞠目结舌的表情,说罢还重重点头。

“依儿臣看,阿胤叔是大孝,父皇才是不孝。”

“混账!”光启帝气得拍桌子,冷眸圆瞪,“不孝子孙!不孝子孙说的就是你们叔侄两个。”

“父皇。”赵云圳严肃地道:“两害相权取其轻。你好生衡量,哪头轻,哪头重吧?儿臣以为,便是皇祖父和皇祖母泉下有知,也定会依从阿胤叔的……”

说罢,赵云圳幽幽一叹,学着大人的模样,一本正经地分析。

“父皇,你和阿胤叔一母同胞,为了你的帝位稳固,皇祖父牺牲了阿胤叔,再往后,父皇你的子子孙孙可称王为帝,而阿胤叔呢?他的子孙,偏居西南,即便世袭藩王,可谁说得准,你我都百年后,帝王家还会不会善待他们?”

赵炔的面容渐渐变色。

赵云圳蹲身下来,仰头看着皇帝。

“父皇可曾想过,是赵家欠阿胤叔,阿胤叔从来不欠赵家?”

光启帝重重闭上了眼睛。

赵家有负赵胤,赵胤从未负赵家。

……

光启三十年十一月中,光启皇帝大肆加封北伐功臣将领,犒赏三军,同时昭告天下,因天寿山帝后陵寝时常漏水,予以修葺,因念及锦城王赵胤一片孝心,由赵胤负责督工,指派工匠等完成修葺事宜。

圣旨下达无乩馆那天,风和日丽,上天难得露了个好脸,照得青砖碧瓦光彩照人。

传旨太监罗椿一脸喜色,等着拿锦城王的赏赐,可入得大殿,却不见王爷的人,只有甲一迎上来。

罗椿愣了一下,“王爷呢?甲老板,烦请王爷出来接旨吧。”

甲一歉然地道:“老夫已差人去请。公公在花厅稍候片刻,先吃会儿茶……”

罗椿知道锦城王是简在帝心的人,哪里敢在意这点怠慢?他一脸是笑地跟着甲一进去,“好说好说,府上的茶不输大内,咱家茶虫都勾出来了。”

甲一陪他入内,侧目朝侍卫使了个眼色。

……

无乩馆,后院里。

谢放匆匆进去,在房里没有看到赵胤,又出来,看到宋阿拾和一个小丫头在园子里,上前行礼。

“王爷在哪里?”

谢放是赵胤身边的人,对时雍和赵胤的事情自然一清二楚,自从宋阿拾醒来,那声“王妃”他是叫不出口的,索性就没了称呼。

宋阿拾看到谢放,怯怯地回了个礼。

“我不知。不过,早些时候,临川和苌言想去遛狗。兴许王爷陪他们去了吧?”

王爷行踪,怎么会告诉她?

不仅不会告诉,她这个“母亲”连与他们同行的资格都没有。

她是妻,又不是妻。是娘,也不是娘。

日复一日,她只能在这偌大的府中,度日如年,如坐针毡,却又无能为力。

谢放大体明白她的尴尬,看一眼,点点头便转身走了。

无乩馆有一个后花园,种有一些花草树木,有假山亭台,还有两块小菜地,以前时雍便喜欢带大黑在那里玩耍,若是没有人遛的时候,大黑自己也会去那里遛自己。因此,谢放没做他想,径直绕过院子,往后花园而去。

入冬后的园子,荒凉一片。

谢放在里头走了一圈,没有听到人的声音。

有苌言在的地方,是不会冷场的,那只能证明,王爷不在这里。

谢放皱了皱眉,刚要转身走,突然听到头顶传来一道凉薄的声音。

“找什么呢?”

后花园靠房舍的那头有两棵大桂树,入秋便香飘十里,这个时候早已不闻桂花之香,但桂树四季常绿,枝叶繁茂。

谢放抬头,看到树上坐着个人。

他后背倚靠着树干,一只腿微微地曲起,一副慵懒的模样,半副铁制面具泛着淡淡的寒光。

谢放沉下脸,“你坐树上作甚?”

杨斐双眼锐利的盯住他,“是我先问你。”

谢放收了收脾气,平静地道:“我找王爷。罗公公请来传旨,想必是为了修葺皇陵一事,须得马上通知殿下。”

赵胤想开皇陵的事,谢放和杨斐都知情,因此,杨斐没有表现出半点意外,而是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

“我在等我的心上人。”

心上人?谢放皱起眉头。

杨斐道:“农庄的吕姑娘今日要送菜过来,顺便看看这个后园的菜圃里能种些什么小菜。我在这里等她。”

自打时雍生病,吕雪凝便常来探望,杨斐曾陪时雍去过农庄,同吕雪凝也算熟识,可是说人家姑娘是他的心上人,未免太——

谢放眉头紧蹙着,觉得杨斐有点变了。

“你注意言词,别污了人家姑娘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