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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玉令(1749)

王氏道:“有一次去朱九家吃喝出来,碰到你周大娘,听她抱怨了半个时辰,说她的儿媳娇贵,没生成小姐的命,却有小姐福分,嫁过来就十指不沾阳春水,要她侍候就不说了,结婚这么久,鸟蛋都没有下一个……”

时雍轻声问:“周大娘可有后悔,当初阻挠周明生和吕姑娘的亲事?”

王氏迟疑,摇头,“这个倒没有说。你周大娘多强势的一个人?纵是她有天大的苦水不也得往肚子里咽啊?”

顿了顿,王氏又尖酸地哼声道:“想是后悔了的。比起吕姑娘来,她这个儿媳妇,不论是容貌品性还是才德,那可都是差得老远了,换谁会不悔?要我说,也是活该。谁教她当初嫌弃人家不干净?呸~”

前日吕雪凝来拜见过时雍。

这些年,吕雪凝仍是独身一人,还是那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气色却是好了许多。

吕家当年是有些家底的,吕雪凝又是一个能写会算的姑娘,商户出身、慧质兰心,很有些经商的头脑。她在农庄置地买屋,两年后又包下了村子里的一片荒山,雇用村里的农户开垦,再种上瓜果蔬菜,两年下来培育成了一片沃土,又将时雍曾经告诉过她的“大棚种植”进行了改良,种植一些反季节的蔬菜,然后在京城开了个店,不再卖米了,改行卖当季水果或反季的蔬菜,并定点供应给各大高档酒楼和富贵人家,供不应求……

有钱的小姐,是有底气的,吕雪凝一个人将日子过得风生水起。前日来无乩馆的时候,两辆驴车里驮的全是果子和蔬菜,这样的季节,人瞧一眼那翠绿的叶子,整个人都舒心不少……

时雍逛遍京城,最终在定国公府停下,求见乌婵。

那妮子墨墨迹迹老半天,这才牵着策儿出来,脑袋上包了一个青布头巾,揭住额头,看上去模样有点古怪。

可她偏不肯承认是去庙里烧香磕头闹的,要说是陈萧欺负她,磕在床头上磕伤的。

时雍替她瞧了瞧伤,好一番取笑。

“没有想到,几年工夫,左将军便重获夫权,居然敢爬到你头上动武了?”

乌婵哼笑,“那是你不知道,人家最近又立了战功,可俏着呢……”

为免麻烦,时雍没有去国公府,而是把乌婵拉到她的马车上来坐下,又悄悄问她。

“后来,那两个送来的侍妾怎么样了?”

乌婵脸色微暗,“留下了。”

时雍微愕,乌婵看着她担忧的眼神,捏了捏策儿的小手,低低道:“是我做主留下来的,他为此还同我闹了别扭,半个月没理我。”

时雍皱起眉头,“那你是如何想的?为何要给自己找不自在?”

乌婵忽而一笑。

“阿时,我没有你那般好命……他那样的身份,没个侍妾在身边也说不过去。我想过了,今日不收,明日人家就会再送。一次又一次,天长日久,难保他不会有一次就被年轻貌美的姑娘所打动……有些事情,既是避免不了,那便随缘吧。”

“……”

时雍久久没有说话。

“当年我嫁他,原本也是想好了的。不别扭!”乌婵又抿唇一笑,反过来安,雍,“你别这么看着我,放宽心好吧?我和他感情好得很,比成婚那会儿还要好上几分呢。他平常并不去侍妾房中过夜。两个侍妾倒也乖巧,知道陈萧的狗脾气,不会腆着脸来争宠,更不会找我的麻烦。当然,我投桃报李,也好吃好喝地供着她们,衣裳首饰往她们房里送,娘家有什么要帮扶的,我都应允。彼此相安无事,几年下来,也还和睦。”

再是和睦,府里养着两个同样属于自己丈夫的女子,大抵也会不舒服吗?

时雍不能想象这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乌婵到底是旧时女子,如此十分知足的模样,拉过策儿的手,便满脸慈爱的笑开。

“我家策儿聪慧,好读书。公公和他爹都喜欢得不得了,说他们老陈家祖坟冒青烟了,出了一个会读书的孩子,就连算命的都说,策儿是文曲星下凡,将来是要中状元的……”

时雍也跟着笑了起来,摸摸陈策的脑袋。

“这小机灵的模样,一看就是文曲星。”

“哈哈哈哈!”

乌婵笑了起来,“这算命的为了几两银子瞎扯掰,他们信也就算了,连你也信?”

时雍道:“信啊。我最信算命了。”

乌婵突然意识到什么,闭上嘴巴,看着时雍的笑容,换了话题。

“说来也是奇怪。自从有了策儿,我的日子就顺当了。公公待我更好,我和策儿他爹也恩爱了许多,便有私底下有几句龃龉,他也都会依着我,哄着我。按我说,策儿不是什么文曲星,而是我的小福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