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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玉令(1521)

不待话落,哲布拱手向光启帝施礼。

“是哲布行事不周,差点污了陈小姐清誉。”

他的头又转向定国公,略略一低,拿起酒杯。

“哲布自罚一杯,向国公爷告饶。”

二话不说他便将杯中酒饮尽,事情做得豪气又大方,为人坦坦荡荡,既维护了陈红玉的闺名,又不经意泄漏出私底下怜香惜玉的温柔一面。

陈宗昶本是军中之人,洒脱惯了,素来不喜欢与扭扭捏捏的斯文人打交道,哲布这话他听得舒心又悦耳,当即斟满酒盏,哈哈大笑着遥敬哲布。

“哲布亲王是个性情中人!话在杯中,陈某先干为敬。”

陈宗昶一饮而尽。

光启帝与陈宗昶自小一起长大,对他的心思看得明白,但未得他亲口许可,自不会轻易把他的女儿外嫁,又怕陈宗昶又看中了哲布这个女婿,有了属实,于是打几个哈哈,让李明昌上前为他们斟酒,说几句漂亮话,自己也尽饮一杯,便借口不胜酒力,退出了奉天殿。

“李明昌!”

进入内殿,门一关,皇帝的脸便沉了下来。

“去!给我把赵胤宣来。”

连名带姓,一看便知皇帝心下憋着火。

奉天殿上发生的事情,李明昌全程都瞧在眼里。从白马扶舟提议赐婚张小姐,到柴丘上殿告发张普,大都督和白马大人分明有些一唱一和,逼得陛下当场下旨。

对皇帝来说,这与逼宫没有两样。

李明昌侍候赵炔多年,看皇帝这火气,心里沉了沉,低低应一声“是”,连忙退下去传令。

赵胤再次入宫已是一个时辰后。

光启帝吃了一碗醒酒汤,脸色阴沉得可怕。

李明昌候在殿外,看到赵胤的身影出现,连忙拂尘一甩,走上前去将人拦住。

“大都督。”

赵胤拱手:“李公公。”

李明昌回头望一眼,低下头,表情有些无奈。

“今日在殿上,大都督拂了龙颜,一会儿陛下若是说什么,你且听着,说些能入陛下耳朵的好话,哄几句,也就罢了。”

赵胤嗯一声,“本座明白。”

李明昌换上笑脸,“大都督稍候,咱家这便去通传。”

……

皇帝已经快等得五脏六肺都搓火了,李明昌一通传,便叫了赵胤进去,然后把殿中伺候的人都屏退了下去。

李明昌担忧地看了看这二位,小心翼翼退下,顺便带上门。

然而,不等他走远,内殿便传来光启帝的数落和赵胤不卑不亢的冷声应对。

李明昌叹息。

说好要低眉顺目地哄皇帝的呢?

……

赵炔四平八稳地坐着,看赵胤垂手而立,姿态恭敬,目光却满是冷淡的样子,那火气怎么都压不住,无端往脑门里冲。

“你要办张普,朕何曾有过阻止?只是要你徐徐图之,务必把案子办实办牢,不可给人留下话柄。你可到好,大宴仪上,突然挟裹白马扶舟发难,不给朕一点准备,也不给朕留半点脸面,生生把朕架在火上,逼朕即刻下旨捉拿张普,仿佛朕是一个纵容外戚犯法,不顾律法的昏君一般,非得你们使这样的手段!”

这些年,赵胤听过赵炔说过的最长的句子,都没有这一句来得长。

当然,以前的赵炔并不会轻易在他面前发火。

该冷淡冷淡,该周全周全,进退有度,界限拿捏得很好。

像今天这样关起门来对他泼口大骂,还是第一次。

只是——

皇帝有一点猜错了。

并不是赵胤挟裹白马扶舟逼皇帝办他的老丈人,而是白马扶舟挟裹了他们。

但事以至此,赵胤无法辩解。

说什么都像是在狡辩。

而且,道虽不同,结果是一样。

他令柴丘在午门外等候,原本也存了散席后,趁光启帝高兴,要一举拿下张普的心思。只是他的计划被白马扶舟打乱,并提前了而已。

光启帝骂完人,见赵胤一声不吭,气便消了些,冷着脸瞪他。

“你为何不说话?”

赵胤道:“臣无话可说。”

光启帝的火气又上来了,指着他道:“你就是不相信朕。不信朕与你是一条心要办张普。敢情朕那日同你说的话,你全听到狗肚里去了!”

赵胤面无表情。

光启帝哼声,“自己拿张凳子,坐到朕跟前来。”

赵胤抬头,看他一眼。

“陛下!”

“朕的话是听不见?”

“臣领旨!”

……

看着他一本正经地去拿凳子,十分老实听话,光启帝黑着的脸又稍稍缓和了几分。

在他看来,以前的赵胤是大晏权臣,是需要小心对待的人物,切不可依着自己的脾气恣意发火,再不高兴也要保持帝王之态。但现在的赵胤不同,那是他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