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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王寡女(578)

就怕他出了什么岔子,让蒙合抓到把柄。

可看敖包边上的人,哪一个有察觉?不都听他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得不承认,萧六郎是强大的。

做什么,像什么,学什么,就是什么——

黑压压的人群,翠绿的青山草地。

熙熙攘攘中,墨九跟着人群,转啊转。终于,转到了萧乾的正对面。几乎条件反射的,她看向了他戴着面具的脸,脚步有些迟疑。

他黑眸沉沉,扫来一瞥。

目光相碰,只望一眼,就互相错开了眸光。

近在咫尺却似陌路。

墨九挑了挑眉头,突然一笑,径直从人群中穿出来,扭着腰肢,一步三摇地走到中间敖包的边上——他的面前。

深深地看着他,她当着众人的面儿,用她曾经在离墓里和他说要“白头偕老”时的那种目光,眷恋的,缠绵的,低低地对他柔声低语。

“听说今儿蒙合大汗专门为我准备了……南荣来的梨觞呢?苏赫王爷,你看看你,都没有别的男人对我好。我若是移情别恋了,你会不会难受啊?”

萧乾目光深深。

巫师面具上,泛着幽幽冷光。

可他的眼睛,却饱满了暖意。

看定墨九,他嘴上念咒不停。

过了片刻,冷不丁淡淡换了一句。

是很小很小的声音。墨九想:大概只有她一人能听见。

“梨觞为萧氏家酿,余世不过百坛,皆被宋熹获得。且萧氏已诛,再酿无望。漠北苦寒之地,如何能有?”

墨九亦望向他,饱含深情的目光,幽沉阴暗。

“王爷,我喜欢美酒,很难拒绝的。哪怕不是梨觞,只要酒好,说不得也要陪大汗痛饮几杯,再入山行猎了。”

萧乾转动着手上那个像铜铃一样的法器,在清脆的叮当声里,凝视着墨九的眼,冷眸中色彩,忽明忽淡。

“一会大宴,你和我坐。”

敖包祭之后,有一场行猎前的吃喝,称为大宴,今儿早早蒙合已派人来告之了墨九,说有南荣得来的梨觞,但他不曾喝过,不知真假,特地邀请她去品评——

墨九当然无意成为他的品酒师。

故而,她特地告诉萧乾一声。

在这个地方,有很多很多的人,但她心里能信任的,也只有那么几个——听了萧乾的话,她身体微微一怔,正想要说什么,余光突然瞥到温静姝的目光,从人群中扫射了过来。

眼神平淡,嘴角微抿,很正常的一眼,却让她心里古怪的升起了一种汗毛倒竖的紧张感。

她停留在中间的行为,也引起了旁人的侧目。

无数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和萧乾的身上。他们信奉天神,对于她干扰祭祀,“勾搭”王爷的狐媚行为,似乎颇有微词。

“呵呵!”

墨九唇角勾起一丝弧度,重新迈开脚步,“大汗约了我,你又再约,那得看我俩有没有缘分了。”

“墨九。”

萧乾的经咒,终于变成了她的名字。

很小,仍是落入了她的耳中。

“不要任性。”

“有酒喝,我便甘之如饴。”墨九低低一笑,已然转身,迈开了大步,往正在转圈的人堆里走。

------题外话------

有点小紧张啊~温静姝做了什么?萧乾要做什么?墨九又要做什么?

嗯,咱们明儿继续摆龙门阵。

☆、坑深264米,大宴上的护妻狂魔

北勐人对饭桌没有那么多讲究,这个“大宴”,除了规格大,人数多,地方大之外,真的没有任何档次可言。

额尔小镇的校场上,摆着好多口大锅,煮着牛羊肉,熟了就那样捞起来,摆在中间,士兵们围在一起,席地而坐,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这就是大宴了。

当然,皇室宗亲待遇好一些。

他们陪着蒙合开小灶,宴席摆得也精致了许久。

墨九今日受北勐大汗特邀,敖包祭一结束,回去换了身衣服,就有人过来引路,她让墨妄安顿好墨家弟子,自己携了玫儿过去。

往宴席的路上,有一个小园子。

这个时节,园中没有鲜花,枝叶凋零,好像没有人打理似的,处处透着萧瑟之态,唯有几丛高高的翠竹,茂密静雅,亭亭玉立于园中靠山的角落小亭外,遮住了亭中的景观……

然,却遮不住低低的女子浪笑。

“王爷,你好坏…嗯啊!”

一声“王爷”,吓了墨九一跳。

不会那么狗血吧?难道是萧乾?

想要“抓奸”的澎湃热血,急急在血管里奔腾,她管不住自己的脚,几乎没有多想就往左侧的亭子方向走去。

短短的几十步路,她心潮起起伏伏。

甚至已经想好了无数种手段——只要那个“王爷”是萧乾,一定要先阉后杀,杀了再剐,剐了再剁,剁了再包回去——喂狼儿。

“做什么的?不要过来!”她正寻思,亭中人听到她的脚步声,突地一声暴喝。

那声音粗犷有力,却不是萧乾。

墨九心里没由来的一松。

那是一种她根本没有想到的欣喜。

还好,还好。

她脸上不由自主地浮上一丝笑,干巴巴的咳嗽了一声,赶紧停下脚步,对着亭子里的人道。

“在下墨九,听得竹林里有老鼠在叫,特地过来看看……不想惊忧了阁下,实在抱歉。嗯,我这便走,你们继续,继续——”

“墨九?”

那声音落下,一个男人便慢慢从亭中转了出来。他的左右臂弯里,各搂着一个女人,云鬓绫乱,丝带松散,眉目含情,媚气氤氲。而他自己也是神色慵懒,一副兴头上被人打扰的恼怒。

“你好大的胆子,敢侮辱本王?”

侮辱?老鼠就是侮辱么?

墨九看着这一张熟悉的面孔,看着他左右两侧恨不得贴在他身上的美人儿,尴尬症都要犯了。

——居然是扎布日。

曾经冲冠一怒为红颜,不要江山要美人,号称全宇宙第一的情圣,为了妹妹塔塔敏要生要死的北勐皇叔扎布日。

墨九的世界观崩溃了。

连萧乾都想到了,竟然没有想到这个“王爷”会是扎布日。

到达哈拉和林以来,她听了不少关于扎布日和塔塔敏的事,知道塔塔敏终日自闭,不肯出她的公主大帐,也不肯见任何人,墨九呈上的拜贴也被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没有只字片语。

也知道塔塔敏得知南荣已经寻回了安王宋骜,马上奏请大汗为她作主,践行当初先汗还在时许下的婚约,让她嫁往南荣,许配给安王宋骜。

塔塔敏是一意孤行的。

可能对扎布日来说,也是狠绝的。

可这位爷似乎更狠啊?

仗着皇叔的身份,索性领了姬妾出来荒唐?这是要向塔塔敏示威,还是真的放下了,放开了,想明白了,人生得意须尽欢啊?

幼稚!

真的幼稚。

“王爷恕罪!”收回飘得极远的神思,墨九慢条斯理的敬礼,满带歉意地笑:“墨九耳背,实不知王爷在此,打扰了王爷雅兴,实非本意。王爷大人大量——”

“行了!”扎布日不耐烦的摆手,“你们中原人就是喜欢啰啰嗦嗦。既知打扰,还不快滚?”

一个滚字,让墨九心肝火都上来了。

可转念一想,她又不免觉得这个人确实率直。

连大汗对她墨九都客气,他却不。

这难道不是个性?

说白了,好多人对她客气,那是重“利”,看重的是她墨九的价值,这个扎布日对她不客气,说到底,在他眼里,她墨九根本没有价值。

很好,她很喜欢。

嘻嘻一笑,被骂了,她居然还乐呵。

欠身鞠躬,她慢慢转身,没有争辩半句。

这让玫儿诧异之余,不免为她鸣不平。

“姑娘,这个王爷也太不要脸了,大白天的在园子里就……”